第一千零七十四章辅政官
鞑靼前锋还在与明军血战,后队主力竟不战而逃,由此便造成了一场惨烈的大屠杀,鞑靼前锋万余骑久战之下人困马乏,被大量明骑包抄,分割,在冬日的西伯利亚旷野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很快被分割成前后两部,团团包围。
十里外,卢象升举着千里镜,瞧着克里米亚人的主力大军打马逃了,微一错愕,心中不免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将千里镜掷在地上。斯文儒雅的卢大人竟罕见的失态,破口大骂,杀千刀的狗鞑子,跑的倒快,左右一班参谋属官面面相觑,少有见到卢帅失态的样子。
卢象升心中落寞,他如此这般大费周章,连嫡系都拿出来了,本意是一战而将三万鞑骑围歼在贝加尔湖畔,哪知敌酋见势不妙竟弃军而逃,还逃的如此决断痛快,这便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的胃口,可远远不只面前这万余骑的虾兵蟹将。
鞑骑打马逃的飞快,卢象升气急,扔下包围圈中的鞑骑残部,率军猛追。
马蹄声轰鸣,日月军旗翻卷,卢象升的中军马队倾巢而出,直往西北方追杀而去。
傍晚,瀚海城西北百里处。
喧嚣的马蹄声打破了旷野中的沉寂,一座废弃的村子外,正在雪地中觅食的野狼被骑兵大军惊动,却不怕人,竟成群结队的在远处趴伏着,观望着,那数百条野狼贪婪的注视,让帕夏大人不寒而栗,嘈杂的马蹄声中,奥斯曼骑兵们纷纷勒住战马,就地休整。
健壮的战马喷着白气,打着响鼻,两千奥斯曼骑兵这一逃便是数十里,仗着马匹素质很快将克里米亚人甩在后头。
傍晚时,夕阳西下,气温骤然降低。
军官们商量了片刻,请求在明人废弃的村落中过夜,休整,惊魂未定的帕夏大人,稍一犹豫便应许了。他的随扈军官们,都是常年在南欧征战的精锐,战争经验十分丰富,这一路逃来远远将克里米亚人甩开,深得战场逃命的精髓,逃命嘛,只需要跑的比友军快,这便行了。
后头还有两万鞑靼骑兵挡着明军,明军铁骑不可能长上翅膀飞过来。
一声令下,两千骑分成两股,一股在外围游荡警戒,一股护卫着大人进了村,全副武装的奥斯曼骑兵刀枪齐出,沿着村落中僻静的小路,操控着战马缓慢而行,两侧,便是一幢幢大明风格的建筑。
帕夏大人骑马缓缓而行,身处明人的村落中,全身的不自在。
这明人的村落与奥斯曼城市全然不同,两侧的房舍多是石头堆砌而成,四四方方,与奥斯曼人的圆顶建筑截然不同。身处其中,帕夏大人便觉着随时会有凶悍的明人,从两侧的房子里冲出来,这位大人是真的吓坏了,战战兢兢的。
入夜,两千骑兵在村落中安顿下来,生火造饭。
天黑了,寒风凛冽,帕夏大人心中踏实了。
一幢幢房舍中,困顿的奥斯曼骑兵们解下甲胄,从后院搬来柴禾生起火炕,多了些啧啧赞叹的议论声,有了热水,火炕的滋润,奥斯曼骑兵正在迅速恢复着体力,还有心情议论着明人样式奇怪的火炕,炉灶,多数人对明人的智慧啧啧赞叹。
欧洲可没有这么精致的取暖设施,冬天里只有壁炉可以御寒。
一间最大最舒适的房子里,帕夏大人解下甲胄,接过护卫递过来的肉汤,热腾腾的肉汤下肚精神为之一振,这位皇室背景的大人,便恢复了不少精神,竟四处走动研究起明人的建筑来了。
吱!
厚实的木门推开,寒意袭来,帕夏大人不自觉的打个寒噤,瞧着外头明人的院落,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这明人的院落十分整洁,舒适,堆砌整齐的石墙,堆积起来的柴火,证明了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勤劳的男人,这样的房舍可比垃圾遍地的奥斯曼村落舒适多了。
帕夏大人,他的全名是科普津鲁,默罕默德,帕夏,是真正的帝国豪门科普津鲁家族的核心成员,如今担任帝国辅政官,未来的大维齐尔人选,他是一个真正的大贵族。此行西伯利亚,他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就是为了摸清西伯利亚战场上的虚实。
如今,这位奥斯曼贵族深感不虚此行,来对了。
他信奉眼见为实,对俄国人,克里米亚人吹嘘的节节胜利,嗤之以鼻,如今终于亲眼见到了明军的骁勇,善战,克里米亚人怕是难逃一场溃败,弄不好是要元气大伤的。他可不关心克里米亚人损失了多少兵力,恶犬终究是恶犬,他才不会关心那位汗王的死活。
他甚至在心中恶意的期待,格雷汗便死在这遥远的东方吧。
格雷汗一死,元气大伤的克里米亚汗国,反倒更加便于控制了,看着外面阴森的夜空,整洁的院落,他忧心的是远在东方,近在眼前的大明帝国,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文明国家,也是奥斯曼人称霸世界的劲敌。将身上的皮袍裹紧了,帕夏大人轻轻叹气,怕是帝国军团进入西伯利亚的大政方针,要重新权衡了。
这位辅政官大人还是务实,远见的,在温暖的土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便起身下地翻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一封书信,信中表达了他的担忧,阐述了他对帝国东征计划的担忧,并且很务实的认为奥斯曼人,不应该轻易招惹大明这样强大的对手。
在这封写给奥斯曼掌权皇太后的信中,辅政官帕夏建议帝国采取观望策略,耐心等待东欧联军和明国的大战分出胜负,再做打算。这个计划是务实的,稳妥的,是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
然而历史,总是由一个个偶然组成的,令人唏嘘感慨。
清晨,旭日东升。
帕夏大人的长信墨迹未干,鹅毛笔还未来得及收起来,村子外面响起一声隐约的惨叫,那一声隐约传来的长长哀嚎,让辅政官大人手一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的两千随扈骑兵被包围了,这封信怕是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