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周小禾被楚酒酒问的心里一凛,
楚酒酒跟她无冤无仇的,却接连给她下了这么多的套,
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的样子。楚酒酒那么小的孩子,她自然不是正义感爆棚、决定为民除害,她是听到了陈三柱的话,以为自己是害死张凤娟的罪魁祸首。
改工分、收买懒汉闯寡妇的门,这些事虽然恶劣,但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即使陈大红咋呼的再厉害,
最终的后果,也就是把她关到劳改农场去,
运气好,
只关个三四年就出来了,
运气不好,可能需要二三十年。
但不管是哪一种,
她都还能活着,哪怕活的生不如死,
那也是活着。
可张凤娟这件事不一样,如果真的戴上一顶杀人犯的帽子,
那她就连今年的冬天都看不到了。
周小禾立刻否认:“你胡说什么,
我从来没跟张凤娟一起上过山。”
围观的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大队长,
听到楚酒酒的话以后,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顿时浮上他的心头,他愣了一秒,然后急忙蹲下,他抓住楚酒酒的肩膀,
非常严肃的看着她,“酒酒,有些话你可不能胡说。”
楚酒酒无辜的睁大双眼:“我没有胡说啊。”
说完,她不禁扭过头,求救一般的看向楚绍,但是只有楚绍看出来了,她的眼神不是在求救,而是在提醒他,该你上场了。
楚绍:“……”
“她没胡说,”楚绍垂着眼,不跟任何人对视,“我妈妈出事的那天,她上午是跟赵连长媳妇一起出去的,那阵子天太冷,我们过冬的柴火太少,我就出去捡柴了,我以为她最多下午就回来了,谁知道,我再也没看到她回来过。”
楚酒酒还有可能说话不可信,但楚绍,他是整个村里公认的好孩子,既有责任感、又稳重,连他都这么说,大队长忍不住的看向周小禾,后者在他眼里变得十分陌生,仅仅一夜之间,周小禾在大队长脑中的印象便彻底颠覆了。
她简直就是个恶魔。
周小禾从大队长的眼中读取到这句话,她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你胡说,你们都是胡说!我从来没这么做过,我带她上山干什么啊!全村人谁不知道我身体不好,那么冷的天气,我对山上又不熟悉,我怎么可能单独带她上山!”
楚酒酒歪头看着她,“谁说是单独了?”
周小禾身体一僵,而楚绍也撩起了眼皮,“全村人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全村人还都知道你是个顾家的好媳妇呢,你偷偷跟陈三柱在山上的破房子里见面,看起来,你不像是对山上不熟悉的样子啊。”
周小禾太情急,说话不过脑子,这才发现自己话语里有多少漏洞,她僵硬的跪在地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韩生义站在人群中,用一个很平常、却又能让周围人都听见的音量说道:“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你真是跟张凤娟一起上的山,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大家呢?”
村民们再度震惊。
“该、该不会是你,把娟子从山上推下去的吧。”
“我的天哪,周小禾,你还是个人吗!你还真是五毒俱全,人家娟子招你惹你了啊,你怎么就这么狠!”
“还说呢,人家大红招她惹她了?还不是被害的差点没了清白,她这种人,勒死她都不足惜!”
“不对不对,大家先等会儿,这事真是周小禾干的吗?我觉得不应该啊,她再狠,也不能真干出这种事来吧。”
有细心的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问向楚绍:“楚绍,你是啥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你咋没跟大家伙说呢,当初我们帮着找你妈妈找了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你说起过,还有这档子事啊。”
大家一听,也觉得疑惑起来。
早在来之前,楚绍他们三个已经想过各种会发生的状况,也提前想好了答案,于是,楚绍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开始我不知道,刚出事,张婆子就把我从自己家赶了出去,我住进张家了,家里有什么也不清楚,还是后来,我跟酒酒一起从张婆子那里拿回自己家的东西,我才发现张婆子他们收拾我妈留下的东西时,把一张留给我的字条也收拾进去了。”
旁边的人连忙问:“什么字条?”
楚绍回答:“就是一张告诉我,她要跟赵连长媳妇一起上山,中午不回来吃饭的字条。”
楚绍说完,因为他不太擅长说谎,尤其是不擅长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谎,所以他忍不住的攥了一下拳头,楚酒酒看见,连忙往他身边靠了靠,遮住他无意识握起的左手。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性消息,炸的人们脑子都迷糊了。
因为实在太吃惊,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喊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等楚绍说话,楚酒酒先委屈的嚷道:“还说这个干什么呢,我们妈妈已经找不回来了,而且,楚绍和我刚看见这张字条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太多啊,我们怎么会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这里的逻辑其实并不通顺,身为张凤娟的儿女,他们在刚接收到这个新信息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周小禾问清楚,然而他们没去,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在这种情况下,逻辑通不通顺已经不重要了,所谓的“字条”不过是一个引子,只要让大家知道,周小禾隐瞒了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了,他们甚至不需要把这张字条拿出来,也不需要在这上面多做功夫。
毕竟大家关心的并不是周小禾有没有跟张凤娟上山,而是周小禾和张凤娟,她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那张韩生义辛辛苦苦模仿出的字条,如今就静静躺在楚家的八仙桌上,它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事情如果足够顺利,他们应该都不用回去把这张字条取来。
信息量太大,村民们需要缓一缓,就在这时候,周小禾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楚酒酒!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没有跟张凤娟一起上山,我没有!你们别听她的,根本不可能有字条,她在撒谎,她是在撒谎啊!!!”
周小禾坚信没有字条,那是因为,她当初去找张凤娟,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而张凤娟走出家门,听到她的来意以后,她直接就跟她走了,她连回去穿个棉袄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给楚绍留下一张字条。
周小禾双手被绑着,她疯狂的想要站起来,而且一个劲的往楚酒酒那边挪动,大家看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把她跟楚酒酒隔开。自从提到了张凤娟,这里似乎就没陈大红什么事了,她手里还攥着一本前两年的记分册,皱眉半晌,她伸出自己厚实的手掌,猛地按在楚绍肩膀上。
“字条你们还留着吗?”
楚绍突然被拍了一巴掌,他愣了愣,然后点头,“这是我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把它存起来了。”
楚绍的多数台词,都是韩生义教的,如果让楚绍自己来说,必然没有那么多充沛的感情。
陈大红听的一阵心酸,抓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咱俩回你家,去把字条拿回来,有了证据,我看她还能说什么。周小禾,你就等着吧,等我们把字条拿来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楚绍被陈大红拽走了,周小禾闹了一阵以后,她似乎没力气了,身体往旁边栽倒,本来她周围全是人,但一看她要倒下去,瞬间大家就躲了个精光,而且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被她沾上,就必须要跨火盆去晦气一样。
周小禾摔倒在地,她的头发彻底乱了,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而她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话:“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谁也不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楚酒酒站在韩生义身边,她也看向那个方向,赵前进就站在那。
自从来到这里,除了最开始,赵前进说过一句话以外,他一直都沉默的很,现在,大家都在等楚绍的字条,他就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那些被人们翻的七零八落的记分册,好像记分册上有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楚酒酒微微扬起下巴,她半敛着眼皮,跟其他人一样,耐心等待楚绍的到来。
跑着去跑着回来,楚绍没让大家等太久,他一直捏着字条,跑动的过程中手心出了汗,所以字条变得皱巴巴的,不过这倒是正好,让这张字条看起来更旧了,也更真实了。
楚绍一回来,所有人一窝蜂的都涌了过去,大队长连忙喝退他们,然后着急的走上前,拿过来看了一眼。
他不认识张凤娟的字迹,不过看这上面的字,漂亮又秀气,一看就是文化人、还是文化女人写的。
韩;文化女人;生义,默默的垂下眼,深藏功与名。
……
大队长张大嘴巴,过了一秒,又慢慢合上了,他一脸的果然如此,再看向周小禾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冷漠。
十来年的同村情谊,以及二十来年土生土长的同村情谊,到底哪个重,连陈二柱都分辨的出来。
更遑论,这两人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被害者。
周小禾人都懵了,真有字条?怎么可能?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她大喊道:“不可能!这字条肯定是他们自己写的,他们想用这个陷害我,张凤娟不可能写这种东西!”
大队长恨不得直接扇她一巴掌,走到周小禾面前,大队长抖着字条问她:“你给我写一个出来看看,他们俩都是孩子,谁家孩子能写这种字!”
周小禾:“他们俩连陷害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写个字条有什么难的,这肯定不是张凤娟的笔迹,你们都弄错了!”
大队长还想跟她再好好争辩一番,突然,他手里一空,赵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把字条抢了过去,和大队长不一样,他拿着字条,看的十分认真,看的楚酒酒心里都开始紧张了。
看见赵前进过来,周小禾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拼命的膝行,对赵前进哀求道:“前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干这种事,我承认,我有的时候,小肚鸡肠,而且喜欢给大家制造麻烦,但我再坏,也不可能坏到这种地步啊,是楚酒酒陷害我,是陈二柱陷害我,我没有,我真的——”
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赵前进突然捏紧手里的字条,右手伸到背后,他刷的抽出一把枪,拇指按在扳机上,紧接着,他把枪口对准了周小禾的脑门。
周小禾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着赵前进,后者呼吸粗重,太阳穴上迸出的青筋像是要爆掉,他浑身上下都紧绷着,握枪的手尤其用力,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按下扳机,在这里结束周小禾的生命。
看见赵前进突然掏枪,陈二柱反应最大,他啊啊啊啊的惨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桌子底下躲,村民们慢了半拍,胆子小的不禁也叫了起来,二姨奶奶双腿哆嗦半天,竟然还感到了一股尿意。
……
从电视里,楚酒酒不知道看到过多少回演员掏出枪来,可现实中,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楚酒酒害怕的时候,她不会叫,她只是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韩生义察觉到她身体的异常,便往前走了一步,用肩膀挡住楚酒酒的视线,而看不到那边剑拔弩张的画面以后,她渐渐的就感觉好多了。
谁不害怕,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辈子顺风顺水,就算有时候吃不饱饭,可生活还是稳稳当当的。深山的村落里,恶劣事件频发,山匪、强盗、买卖人口全都出现过,可青竹村,这是青石镇最富裕的村落,也是离镇上最近的村落,赵前进在民兵连工作了十来年,他唯一遇到过要掏枪的时候,就是村民报告山上有野狼的时候。
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他自然想过,有一天,如果他遇上了穷凶极恶的罪犯,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大家,要打罪犯的哪里,才能一击毙命,而不伤害到自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终于把枪举起来,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竟然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十三年的周小禾。
这一瞬间,赵前进是真的想杀了她。
大队长的魂都快吓飞了,他赶紧跑到赵前进身边,想夺他的枪,又怕他激动之下把自己给崩了。
“前进!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周小禾是你媳妇,你杀了她,你也难辞其咎啊!快把枪放下,事情咱们一桩桩一件件的算,周小禾该死,但你不能亲自动手,你可是咱们村的民兵连长,不能犯糊涂!”
大队长一边说,一边靠近赵前进,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他猛地一敲赵前进手腕,赵前进手掌发麻,枪就这么掉了下去,大队长眼疾手快的接住,然后递给陈解放,让他有多远就放多远去。
陈解放接到枪,新奇的摸了摸,大队长一瞪眼,他缩了缩肩膀,赶紧走开了。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人意料,大家谁也搞不明白,怎么赵前进突然就要枪毙周小禾了,而这时候,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周小禾,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仍然是跪在地上的姿势,她怔怔的看着赵前进,“你要杀我?”
赵前进双目赤红,“这就是娟子的笔迹,我绝对不会认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瞒了这么长时间,你在山上,到底把娟子怎么了!”
娟子。
娟子。
又是娟子!
周小禾崩溃的大叫起来,“啊啊啊!娟子娟子,你就知道娟子!赵前进,我才是你的媳妇,为什么你心里就只有她啊?你为了她,你把枪对着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是我带她上的山!但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把她带到山上去,然后自己走了,你真以为我能干出杀人的事?我不是你,我没那么狠!”
陈大红一把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你什么都没干?你什么都没干,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还有刚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根本就没跟张凤娟一起上过山吗?周小禾,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别狡辩了,也别哭了,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信了!”
很快,就有人开始附和她,“是啊,你那么肯定,自己没有带张凤娟上山,你刚才怎么不说实话呢,现在证据来了,你才说你只是把她丢在山上,这,我们没法信。”
“还用问吗?周小禾这是怕死呢!她干的坏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条,故意把张凤娟推下山,她也知道自己杀人要偿命,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她不敢说实话呀!”
“恶心死我了,她刚才还说她恨赵连长,我的天,赵连长跟张凤娟的事都好些年了吧,她这是从一开始就记恨呢,张凤娟真惨,她的儿子和女儿也惨。”
面对千夫所指,周小禾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前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她,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跟我没有关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周小禾嗓子都劈了,她哭起来的样子十分难看,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要为了一个她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去死,更不要为张凤娟偿命!
楚酒酒冷眼看着她为自己辩白,这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屋子外的人也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指责周小禾,都在骂她不是东西,可大家骂完了,发泄过了自己的情绪,再看周小禾这副将近疯魔、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们又忍不住怀疑起来。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们错怪了周小禾,那怎么办?
赵前进不想再听周小禾说一句话,他挤过人群,沉默的走了出去,韩生义写的字条还在他手里,估计他都没想起来,这是楚绍的东西。
屋里面,大队长跟陈解放、还有妇女主任几个人商量,到底把周小禾怎么办。
改工分的事情板上钉钉,收买陈二柱也没跑了,可就是张凤娟这件事,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人能证明,不好下定论。
偏偏这三件事里,就这件事最严重,它直接影响了,周小禾还有没有未来。
陈解放:“还等什么啊,队长,我这就回去写报告,咱们连夜把她送镇上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咱们都不用送公社了,谢红英,你去跟公社说一声,让他们派俩人过来,咱们一起去。”
妇女主任皱眉:“不能这么草率吧,咱们把她送镇上,说什么啊,就说咱们已经发现她跟张凤娟出事有关?一张字条证明不了是她害的张凤娟,而且,张凤娟到现在都没找到,户口都还没销,镇上的同志问起来,你准备怎么回答?”
陈解放:“我不回答!都这么明显了,还要啥证据,直接枪毙多好!”
大队长:“……”
妇女主任:“……”
陈解放太偏激,大队长不禁怀念起张庆发的好来,这一怀念,他才发现,这么长时间,张庆发居然还没回来。说曹操曹操到,张庆发把自行车停在院里,跑进来对大队长说道:“我把全村都找遍了,没看见陈三柱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去哪了。队长,咱还找他吗?要是找的话,我请个假,去镇上看看。”
张庆发对发给他的每个任务都这么认真,即使有的时候他认真的过了头,陈解放翻个白眼,“还找他干什么,这边都快完事了。”
楚酒酒还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她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妇女主任先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不行,得找。”
她抬起头,看向大队长:“陈二柱不是说了吗,他要是不听周小禾的话,陈三柱就会打他,那说明,陈三柱也是知情的,他跟周小禾私底下有那种关系,说不好,他还知道点别的事,咱们问问他,又没坏处,你们说是吧?”
陈解放一听,顿时拍手:“有道理,老张,你确定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
张庆发严谨的点了点头,“确定,连粪坑我都去看过了。”
陈解放:“……那没跑了,陈三柱以前就喜欢去镇上鬼混,他这几天在村里没脸,自然不愿意再回村子来,哎,今天也晚了,明天一大早,咱们都去镇上,分头找陈三柱,我就不信,还抓不到这小子。”
大队长同意以后,村民们很快也响应起来,周小禾肩膀颤抖,她听着周围的声音,总感觉他们说的不是人话,而是一道道冲她而来的催命符。
浑浑噩噩的周小禾被民兵带走了,楚酒酒跟楚绍还站在原地,大队长安排完了任务,想起陈大红,还有两个孩子,他不禁转过头,对他们说道:“放心,村里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这句话大队长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一次听见,陈大红都觉得心里很踏实,说实话,刚揪着周小禾过来的时候,她心中充满了怒气,如果大队长不给她主持公道,她可能真就跟周小禾同归于尽了。然而现在,她心里的怒气已经渐渐淡去,转而升起的,是对楚家两个孩子的同情。
跟楚绍和楚酒酒的遭遇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啊。
她只是差一点着了周小禾的道,而楚绍和楚酒酒,却是切切实实的没了娘。
叹了口气,陈大红看向大队长:“我就算了,大队长,你可千万要让周小禾绳之以法,不然,这俩孩子这辈子都过不安生了。”
大队长沉重的点点头,楚酒酒仰起小脸,望着陈大红,她对她露出了一个歉疚的笑。
不好意思呀,利用了你。
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利用一个好心人了。
队部的喧闹渐渐散去,楚酒酒跟楚绍一起回了家,两人晚上都没有胃口吃饭,夜晚凉风起,楚酒酒躺在床上,收紧了双腿,被单太薄,盖着并不保暖,楚绍走进来,看到她快要蜷缩成一个虾米的姿势,他脚步一顿,然后坐在她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平时都是躺在床边上,但今天,他躺在了床的中间,和楚酒酒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
楚绍体温高,热度源源不断的从他这边,传到楚酒酒身上,熬过了最初那段觉得冷的时期,楚酒酒的手脚渐渐开始发热,她扯下一点被单,然后分给楚绍。
楚绍却没接过来,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摇了摇头,“我不冷。”
楚酒酒默了默,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一晚上,楚绍一秒都没有睡着过,楚酒酒跟他差不多,也就是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睡着了一会儿,然后没多久,她就又醒了。
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就赶紧前往队部,队部的人们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大早便招呼着大家去往镇上,连公社那边的领导听说以后,都把空闲的拖拉机弄了出来,拉着他们进城找人。
而陈三柱此时,正睡在镇上的一家破旧小旅馆里,还不知道全村都出动了,势必要把他抓回村子里去。
那天他和周小禾的事情被村民们撞破,陈三柱忐忑不已,倒不是因为自己没了面子,而是,他马上就要去镇上上班了,他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
不敢在村里多待,半夜,他就骑着车来到了镇上,在河边晃荡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天亮,他赶紧来到坝上,报道以后,很快,他就加入了运输队,而正当他暗自窃喜,甚至开始盘算,以后就在镇上住下来,再也不回村的时候,他被运输队开除了。
陈三柱一头雾水,他找上负责人,负责人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运输队不能允许这样的同志加入进来,陈三柱暗骂一声,连忙去找陈大柱,谁知道,陈大柱直接给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说你怎么总是找赵前进的茬,原来你跟他媳妇好上了!陈三柱,你还要脸不要脸,那种货色也能被你看上?!你跟她的事,现在全镇都知道了,连开会的时候,姓杨的都在说这个事,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往哪放?!”
“工作你别想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以后也别来我这,我丢不起这人!”
陈三柱不禁哀求他哥:“别啊,大哥,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帮我一把,那我真没活路了,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得救我啊!”
陈大柱吹胡子瞪眼:“我怎么救你,我自救都来不及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陈三柱一脸狼狈的模样,他又不能真的不管,烦躁的踱步,想了片刻,他指着陈三柱的鼻子说道:“你赶紧给我跟那个女人断了!不准再见她,不准再跟她说话!还有别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全都给我断了!我不管你找谁,随便谁都行,赶紧结婚!只有你结婚了,让别人知道你不会再犯了,你才有那么一丁点机会再回镇上来,不然的话,你就老死在那个乡下吧!”
陈三柱不敢不听陈大柱的话,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他找谁结婚啊,他名声都这么臭了,好人家的姑娘不要他,不好的姑娘他又看不上。
这几天,陈三柱每天花几毛钱住在这个棺材一样小的屋子里,睡醒了琢磨这件事,睡着了还是琢磨这件事,这不,今天他刚醒,准备出门买点吃的,他出门的一路上,依然在想这个事,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有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按住了,陈三柱一愣,抬起头,发现这些都是青竹村的人。
“干什么?!”
领头的张庆发:“带你回村!你可真是让我好找,你们几个,赶紧把他捆上,别让他再跑了!”
陈三柱吓了一大跳,前几年闹得厉害的时候,搞破鞋会被送到劳改农场去,但这几年太平了,这种事情基本上都看不见了啊,怎么还会有人来抓他。
陈三柱可不想去劳改农场,他可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真把他送那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他猛烈的挣扎起来,几个大男人都按不住,而且他一边挣扎一边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冯如意恰好走在上班的路上,看见陈三柱被按倒在地,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几人虽说没穿军装,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强盗,再说了,哪有强盗这么明目张胆,她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听到其中一个男人叫另一个男人副队长,她这才明白过来。
是抓逃犯的吧。
冯如意收回目光,不再关心这边的事,而陈三柱,也被五花大绑的带回了村。
回到村子里,看见大队长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陈三柱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大队长:“陈三柱,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跟周小禾,到底都干过什么缺德事!”
陈三柱张开嘴就要喊冤枉,然而发出声音的前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缺德事?
不是因为他搞破鞋才抓他的?
陈三柱慢慢闭上嘴,他转动眼球,把在场的人全都看了一个遍,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却没有对待犯人的那种极度愤怒。
也就是说,他们眼里的犯人,并不是自己。
至于真正的犯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么一想,陈三柱立刻就不紧张了,不止不紧张,他还笑了起来,“我跟周小禾干过的缺德事,就一个,我俩合伙给赵前进戴了绿帽子。”
赵前进就在一旁站着,他说这话一点都不避讳,但大队长生怕他把赵前进的火勾起来,于是,一拍桌子,大队长怒道:“别嘻嘻哈哈的,继续说,还有别的事没有!”
陈三柱一边揣摩他们的意思,一边摇头晃脑起来,“大队长,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跟周小禾在一起,男人跟女人能干啥,不就干那种事,你到底想问啥,你说清楚点。”
大队长跟妇女主任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是专业人士,审犯人那一套他们根本就不会,至于民兵连,他们其实也不会,他们只会拳打脚踢,那都不叫审,叫屈打成招。
感觉自己再这么问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干脆,大队长直说了:“周小禾和张凤娟的事,你知不知情。”
陈三柱眼神一闪,妇女主任最细心,看见他的眼睛出现变化,她差点没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紧张的看着他,终于,陈三柱开口了。
“知道啊,你是说她把张凤娟从山上推下去的事吧,看样子,你们也知道了?”
陈三柱笑的吊儿郎当:“早说啊,要是你们告诉我,是为了这事把我绑回来,我就不挣扎了,行了行了,赶紧给我松开,还有什么问题,继续问,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们,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连张凤娟长什么样,到现在都不清楚呢。”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安康~
2("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