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无法回头
起初宋熙姣还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他一定不会骗她，当初的诺言，也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可过去这么久，当她不得不用“仲淳回老家探亲”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打发宋渊寒和张氏还有宋母的疑惑的时候，她的“相信”就慢慢的出现了动摇。
因为她知道，只要他愿意，就算事出有因不能见她，也可以用一百种方式告诉她，叫她不用担心。
可是他没有。
他就那么直接消失了，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完完全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这还叫她用什么相信呢？
用完早食，宋熙姣和宋咏旭一起出了们，他们俩一个要去竹纸场，一个要去木材店。
宋渊寒则因为要照顾张氏和宋母，已经好几日没去上工了。
走在路上，宋咏旭看着宋熙姣闷闷不乐的表情，又问了起来：“熙姣，你一门心思的想去边关，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他又提起这件事，宋熙姣不禁看他一眼，只见他眼中写满关心和担忧，鼻头不禁一酸。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做照顾她的大树，为什么偏偏是她的父亲，做了扶苏人的奸细？家还是国，小爱还是无私，这个选择太沉重，她根本不想面对。
“爹，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见大哥吗？我可以告诉你。”
宋熙姣攥紧了拳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睫毛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想去当面问问大哥，荣华富贵真的这么重要吗......比战场之上，那些无辜战死的将士的生命更重要？比家国大义的尊严和荣誉更重要......爹，我不明白，一个人走错了路，另一个人可以把他拉回来，为什么你们要一起走错路？”
宋咏旭大惊失色，脸色变得煞白，不自禁的后退一步，见她声音那么大，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急匆匆的把她拖进一条巷子里。
“熙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那个贱人说的是不是？”
“不是大夫人。”
宋熙姣疲惫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宋咏旭，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爹，是谁说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能知道，明天别人就能知道，后天......皇帝就也能知道，与敌国探子通奸，爹，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熙姣，你先别说，你听我说，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快告诉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宋熙姣咬住嘴唇，她不能把二夫人招出来，不然二夫人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熙姣，你快说啊！你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小事，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就全完了！到底是谁说的？啊？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叫阿扎木的扶苏人，他到你店里买竹纸的时候说的？”
宋熙姣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宋咏旭：“阿扎木是谁？爹，什么扶苏人？你还跟扶苏人有来往？”
“哎呀！”
宋咏旭甩甩袖子，气道。
“爹不跟扶苏人有来往，你大哥怎么在军中立功？咱们宋家在朝廷连一个能走动的关系都没有......你以为这么多年，爹凭什么在锦州立足，那么多商贩，人家凭什么要给宋家脸面？还不是靠着你大哥在军中那一官半职的！爹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家啊！”
“爹！”
宋熙姣缓缓的摇着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还以为幽姬死了之后，他就没有再做这种事了！没想到，死了一个幽姬，又冒出来一个阿扎木。
“阿扎木在哪里？他是什么人？爹，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宋咏旭见她用一种好像看什么畜生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愤怒的吭了一声，“我不知道他们那布头上写着什么，总之，我只负责帮他们把货送到，其他的事，都不归我管。”
“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送的这个信，害死了千千万万的人，远的不说，咱们锦州城的大英雄胡开平，就是因为你那些信死的！”
宋咏旭负气的大喊：“我不知道！”
“你知道！”宋熙姣摇摇头，“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又怎样？这件事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去做，反正都有人做，为什么我要放着现成的好处不要？熙姣，这种事，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什么事都没有。爹一开始也会良心不安，天天睡不着觉，可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没什么的。”
“爹，你看到胡开平的遗孀也会觉得没什么吗？你有去看过她吗？她每一天都活在悲伤之中，她的儿子落水，却无人相救，她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孩子东奔西走，在我师父主管外跪了一天......”
“你别说了！”
宋咏旭听不下去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些事情，他如何不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他也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熙姣，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那你就少跟我来往吧！不过你记住，通奸叛国，那是灭门的大罪，如果你说出去，不但我活不成，你大哥活不成，你娘，你哥哥你嫂子，统统都活不成！”
宋咏旭说完，气的转身拂袖而去。
宋熙姣愣愣的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根本就劝服不了宋咏旭，那大哥呢？她的话，大哥会听吗？
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因为大哥而死，她的心就揪的难受，她甚至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片又一片新鲜而无辜的血液，泼洒到了宋穆渊的身上，泼的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大哥......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她用力的闭上了眼睛，痛苦不已。
“宋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子口响起，韩雅君快走两步，上前扶住宋熙姣的胳膊，担心的看了她亮眼，又试了试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宋熙姣一把握住她的手，难过道：“如果我大哥，跪下来向你赔罪，你愿意原谅我大哥吗？”
韩雅君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看着宋熙姣，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