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大姐出嫁
胡阙打开折扇，悠悠笑道：“这店里的一个老板，跟我有几分交情，听说店里有人闹事，我来帮她看看。”
“店里的老板？您是说骆老爷？”
“非也”，胡阙晃晃折扇，“此人姓宋。”
“宋小姐？”这些人傻了眼，这个宋熙姣怎么跟胡公子还有交情？
有胡阙在，他们当然不敢放肆。
一边只是个商贾人家，一边却是郡守公子。
哪个能得罪，哪个得罪不起，傻子才不知道。因此这些人打着哈哈，和胡阙闲聊了几句，便灰溜溜的走了。
可是，即便没有人闹事，店里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那些书生不但不来捧场，甚至还有人还拿着从前买的竹纸前来退货，骆爽不给退，他们就一把火在门口烧了，以此明志。
从前供不应求的生意，现在帮工们却闲的整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但宋熙姣每天却仍然忙的脚不沾地，叫骆爽和一院子的帮工佩服不已。
九月初二这天，是宋清晗出嫁的日子。
按照传统的规矩，宋熙姣是应该回宋家陪宋清晗食姐妹桌的，但她如今行动不便，再加上也不想让宋清晗看到自己，徒增伤心，便没去。只早早准备好贺礼，让宋渊寒帮忙带了过去。
从宋家到周家，一路上所有的老槐树上都挂起了绸缎织就的红花。乐队来来回回的在路上吹着唢呐，打着锣鼓，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而此时，宋清晗正漠然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和婆子在自己脸上化着妆容，梳着头发。
出嫁的这一天，她曾做过许多美梦。
想过嫁给一个志向高远的书生，红袖添香，抚筝作曲；也想过嫁给一个将军，他血战沙场，她心甘情愿等在家中为他素手做羹汤......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登徒浪荡子。
“小姐，您就别伤心啦！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姑爷声誉不好，但没准都是外人误传，一切都等嫁过去再说吧。”
翠娥眼见宋清晗静悄悄的，好像已经绝了念想，忍不住轻声劝慰。
其实当初她也很不想小姐嫁过去的，可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与其让小姐逃婚将来不知道嫁给什么样的穷光蛋，还不如嫁给周公子呢，至少，周公子家财万贯，小姐嫁过去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自己......自己也有机会抬妾。
宋清晗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翠娥：“你不用跟着我过去了，让紫心跟着我去。”
翠娥一怔，大惊失色：“小姐！您说什么呢？”
宋清晗露出个淡淡的笑：“我说，你不用做我的陪房丫鬟。”
“这、这怎么行！夫人说了让奴婢跟在小姐身边......”翠娥明显慌张起来，不跟着小姐，她能去哪儿呢？留在宋府？那将来到了年纪，岂不是要随便许配给一个家丁？不行！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宋清晗的裙子，“小姐，奴婢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一心一意为小姐......”
“别说了。”宋清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几天罢了，就好像老了十几岁，她目光冷漠的往发髻上插上一个珠花，嘴角勾着一抹笑，“你不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能伤心么。不是说一心一意为我么，那我就要出嫁了，你该高兴才是。”
“小姐！奴婢......”
“出去！”宋清晗突然凶悍的喊了一声，“今天这个日子，我不想看到你。”
“吉时已到......”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呼喝，宋清晗知道，出门的时候到了。
在嬷嬷的搀扶下，她慢慢的起身，脚步沉重的朝门外走去。她知道，一旦踏出这个门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小姐！不要丢下奴婢呀小姐......”
嬷嬷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翠娥没完没了的哭叫，烦躁的抬起脚，一脚把她踢了个仰倒。
大街上人声鼎沸，闲着的人都跑了出来，围在路上，等着看花轿。很快，随着一阵喧天的鼓乐声，一抬八抬的花轿缓缓走向人群。
“哎，新娘子！”
“听说新娘子长的挺好看！”
“挺好看有什么用，嫁给姓周的，嘿嘿，等着瞧吧！”
花轿落地，又经过好几道繁复的礼节门槛，宋清晗才被人扶进喜房，坐在床边。
外面热热闹闹，隔着好几道门都能听到那些欢声笑语，好像今天真的是个多么好的日子。好像她嫁给周三公子，是一件多么大的喜事。可是这些人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说着恭喜，心里却在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含混着酒嗝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额！那丫头呢？”
“哎，少爷，您还不能进来，喜宴还没结束呢。”
“滚开！老子爱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
男人说着，粗鲁的把婆子们推了出去，然后砰的把门关上，插上门闩。转过身，摇摇晃晃的坐到桌前，瞥了眼坐在床上静若处子的新娘子，哼了声：“过来，给我脱鞋。”
宋清晗一颤，虽然早料到此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无礼到这个地步。
“你他吗过来啊！”男人说着，忽然脱下一只鞋，扬手就朝她的头上扔了过去。
“啊......”宋清晗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忽然被砸中，吓了一跳。
却没想到，她的惊叫竟惹得男人哈哈大笑：“蠢，蠢，蠢！过来，来，跟老子喝个交杯酒。”
直到这时，宋清晗才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掀起盖头来了。
默默坐了会儿，宋清晗终于抬手，自己把盖头掀开，然后抬起眼眸，朝男人看去。
若说在此之前，她还心存半分希望，等看清男人的脸，登时，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坐在桌前的男人，手里拿着酒壶，呼噜呼噜的灌着，一张脸贼眉鼠眼，右脸颊上还有一个硕大的痦子，丑陋不堪。
男人见她掀开了盖头，露出面容来，笑的更加猥琐，拿着酒壶凑过去搂住她：“哎呦，小美人，长的还挺标致，来，让老子亲亲。”
“你别碰我！”宋清晗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靠近，一把推开了他。
男人本就喝醉，被推的一个踉跄，酒壶也摔在了地上，登时勃然大怒：“小贱人，你敢跟老子耍横，你不想活了！”
啪！
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直把她嘴角打出血来犹不解恨，也不管宋清晗哭喊，直接扑了上去。
宋清晗躺在床上，木然的看着头顶的红账，忽然想，如果此时，她有一把匕首，先把男人杀了，她再自杀，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