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如果是你怎么办
苍梧听着这曲子,刚才逗弄苍闽时露出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
对于自己母亲的死,他始终无法释然。因为害死他母亲的,除了皇后,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就是当今的皇帝。
然而,他可以手刃皇后,却永远都不能把皇帝怎么样。
随着这乐声,众大臣按照品级一个一个的上前来给皇帝祝寿,他们一边高喊着不重复的吉祥话,一边送上各种奇珍异宝。
大小太监和宫女进进出出的上着各种菜色和酒席,整个大殿热热闹闹的,把皇帝这些日子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皇帝满面笑容,向左看看,孟子义一张老脸正面无表情的喝着茶水,向右看看,苍梧冷着张脸目空一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满心的喜悦无处诉说,憋了憋,一股难言的忧愁之情忽然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人生之最寂寞,大概就是喜怒哀乐只能自己一个人体会,而没人与之分享吧!
等到群臣贺毕,苍梧才站起身来,手里捧着一盅酒,面朝着群臣道:“今日本是父皇大喜的日子,有些话,我不该在此处说。”
他话一出口,在座的正在争相敬酒的文武群臣霎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半拉皇帝又要开始扫兴训话了。
就连皇帝都脸色一沉,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苍梧。
他的寿宴已经够节俭够可怜的了,只有这么一天,他姗姗来迟不说,现在竟然还要在他的寿宴之上说别的事情?
苍梧却无视了众人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
“但我不得不说。就在诸位举着酒杯吃着佳肴的时候,西北正在大旱,十几万流民无家可归!同时,南部鄞州、香洲等六郡遭受连日的大雨,河水溃堤,吞没了无数民居和良田,死伤无数。更引出了各种疫害,朝中多次开仓赈济,已经搬空了国库。”
乐声并没有中断,依然演奏着优雅欢快的曲声。
但这曲声在苍梧威严而又沉肃的声音中,却是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在映射这群贪图享乐的大臣和皇帝一般,让他们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与苍梧对视。
“孟将军,你是三朝元老,你说说,若你是百姓,你正在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声称爱民如子的皇帝却在宫中享乐,你是何感想?”
孟子义一怔,没想到苍梧会单点到自己。
他沉默半晌,才拱手道:“微臣不知。”
“你不知吗?”苍梧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但你的孙子,孟星河却是知道的。我刚刚收到来自仙鸣关的密保,军中的军粮,只能再维系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几万兵将,将无米下锅!孟将军,你说说,如果你是你的孙子,你会怎么办?”
孟子义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轻吸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朝苍梧拱手,张嘴想说从国库中放粮,又想到苍梧刚才说国库已空,想说跟各州郡借粮向百姓收粮,又想到苍梧说西北部大旱,南方洪涝。
一时间,嘴巴张了又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通政使司通大人季博亮起身道:“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既然军粮短缺,那便不宜久拖,最后近日便与扶苏人决一死战,尽快消灭扶苏人,班师回朝,那军粮短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苍梧露出一抹微笑,道:“哦?季博亮,你此言很有道理。”
季博亮心中一喜,急忙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臣也只是灵光一现而已。”
“你不必谦虚,既然你如此懂得兵事,正好,孤在仙鸣关还缺一个监军,待会寿宴结束,你就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去仙鸣关替孤监军吧。到了仙鸣关,你可把此建议当面与孟星河孟将军说一说,他此时正愁眉不展,得你计议,一定会好好褒奖你一番。”
“啊?”
季博亮大吃一惊,急忙道。
“太子殿下,臣是通政使司通,在朝中主管政务,于领兵打仗一事一窍不通......”
“好了!”苍梧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既敢在我与孟将军商议军事的时候插嘴,想必对军事有所研究,何必谦虚说自己一窍不通,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入座!”
“......是。”
季博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去仙鸣关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跟被贬没什么两样,这也就算了,而且,给孟星河做监军?以孟星河唯我独尊的脾气,那不就是找死吗?
再加上他还让孟星河速战速决,要是让孟星河知道了......光是想想,他都忍不住冷战连连。
周围的大臣更是噤若寒蝉,连头也不敢抬。
因为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借机发火了!
如今天下内忧外患,这寿宴也是一简再简,他们作大臣的,非但没能帮太子殿下分忧解难,还配合皇帝鸣鼓做乐,大献寿礼,这看在太子殿下眼中,如何能高兴?
苍梧继续道:“你们,其他人有什么办法吗?”
这要是搁以前的皇帝,大臣们早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管他有用没用,先找到话头,出出风头,以证明自己也在动脑子再说。
可有了季博亮这个先见之辙,谁还敢再胡说八道?
因此群臣只是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没有办法,有一人却有办法。”
苍梧说到此处,阴沉冰寒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仙鸣关有一女子,姓宋,她自己出了个主意,以一年为期,以两成利做息,跟百姓借粮,解决了边关将士们的军粮的问题。”
孟子义闻言不解道:“跟百姓借粮,那是要还的!军粮那么大的分量,明年她拿什么还?”
苍梧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位宋姓的姑娘做这些事,为的是咱们大庆朝的将士,我们岂能让她一人承担这些债务?所以我决定,这笔借粮,由我们来出。”
他不说由国库出,不说由军中出,却说由“我们”出,再加上他刚才那一番高谈阔论,想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