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叫一声大相公
之后几天，丁倩倩就继续摆着小摊子。
铺子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临近一些村子里的人几乎是“慕名而来”，进村子就径直奔向药铺讨个方子走。
与此同时，丁倩倩在村子里的人缘也有所好转，提到她，不少人说的都是“在耿娘子铺子里帮忙的那个”，鲜少有人再提她过往的那些黑历史了。
丁倩倩经常一忙就是忙一整天，等暮色四合、炊烟升起的时候，才往自家院儿里走。
回到院子，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哐当当把今天赚到的铜板都撒在桌上，然后托着腮帮子认真地数起来。小九也兴致高昂地飞奔过来和她一起数，柳玉则带着笑意端上了饭菜。
这些都是和耿娘子分完账目之后到手的钱。原本按照规矩，该是每月一结算的，可耿娘子知道她家里拮据，几个夫君都不容易，因此约定和丁倩倩每日一算，当日就把银钱给领走。
刚开始赚到的银钱，丁倩倩都用来填补以前欠下的债。等债通通都还清了，渐渐也有了剩余。家里圈出一块小地用来养鸡，西面倒塌了一半的院子墙被修补得完完好好，床上的褥子也换了一床全新的。
虽说这个家总体来看还是破破烂烂的，可丁倩倩有自信，稍微再攒攒段日子，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给几个兄弟都换一身新衣服，再置办几张床，让他们往后不用挤在外面的地铺上睡。
还有......家里米缸可以满满当当，不会担心什么时候见底。要是手头钱还有点剩余，就给小九重新换一个教书先生，最好能去镇子上念书。
有了对未来小日子的想法，丁倩倩每日都乐呵呵的，吆喝起来也更加有劲儿了。
带回家的银钱渐渐多起来了，柳阳泽如今看自家妻主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以往丁倩倩张口喊一句要鱼吃，十有八九会得到他一句“自己不干活，赖着几个夫君吃饭，还有脸要吃鱼”之类的怒斥，就连晚上多点了会儿灯也会被柳阳泽斥为“浪费”。
丁倩倩觉得脸上无光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眼下，看到自家妻主晚上回家时都能带回来一小袋银钱，而且里头的数目一日比一日多。他对丁倩倩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就连丁倩倩张口对柳玉撒娇“好饿啊，二相公能不能给做条烤鱼啊”的时候，都只是忍了又忍，才抱着规劝的语气开口。
“......前天也吃鱼，昨天也吃鱼，天天吃总是太过奢侈了吧。”
丁倩倩就笑了一下，温和无害地开口：“......老大，你别心疼这几钱银子，耿娘子是给我打过折的，真算起来，咱们家吃鱼要比其他家还要划算许多哩！既然是划算的事情，那当然是吃得越多，划算得也越多！我天天吃，也是天天在给咱们家省银子呢！”
柳阳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稀奇的理论。
而且自家妻主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言之凿凿，语气笃定，神情如此冠冕堂皇，就好像真把别人都给当傻子了的似的。
柳玉已经端着鱼出来：“知道你今天想吃，所以提前做好了，不过不是烤的。”
看到女孩脸上略微失望的神情，柳玉想了想，补充一句：“......先将就吃一顿，等明日再给你做烤的。”
丁倩倩立刻激动：“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别轻易反悔啊！”
柳阳泽站在一旁，虽然知道如今家里头情况稍微好了一点，可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能吃上鱼了还说是‘将就一顿’，妻主如今的胃口真是越来越难调了吧？放眼看看其他家，可没这么过日子的啊。家里头稍有了一点余钱，就嚷着要吃这个要吃这个，丝毫不想着节省一些为以后花销做打算？照我说，往后就不要吃了......”
丁倩倩失望地拖出了长音：“啊......”
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柳玉的身上，仿佛是希望柳玉能帮着自己说点话。
柳玉一抬头，就面对上女孩澄澈中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神。
她脸上分明是故意挂了一点委屈的神色，可眼神里还是微微笑着的，好像是乐意这么跟柳阳泽抬杠一样。
他立刻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低头看碗。
丁倩倩如今五官平庸，却也因此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有灵气。每每与她对上了目光，柳玉总觉得像是有些不敢直视。
“二相公，老大说他明日不给我吃鱼了，你倒是评评理呀。”自家妻主已然开始打滚撒泼了。
柳玉的心里一悸，低声开口：“大哥，妻主白日里都在铺子忙活，也是很辛苦的。既忙活了一天，吃一顿鱼总不见得有什么不该。”
柳阳泽怒了：“老二，你就这么惯着她？还有没有底线了？”
柳玉：“......撇开这个，小九如今在长身体，也是该多吃点的，家里既然有了点余钱，也不必总像过去那样缩手缩脚。”
在柳阳泽不甘心的怒瞪之下，柳玉下了一个笃定的结论：“......明日做烤鱼，我得早一些烧火了，大哥若是不吃，提前给我说一声。”
丁倩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这一顿“烤鱼”他是做定了。柳阳泽要是再继续瞎比比，有本事自己别吃。
柳阳泽更怒了，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吼：“我说你这个人，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大哥说什么呢，我们既然入了妻主家的门，就都是妻主的人，自家人怎么还分你我呢。”
“你......”
柳阳泽显然觉得柳玉就是个叛徒，枉顾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
他气得跳脚，然而又无可奈何，只好吹胡子瞪眼地强行坐下，腮帮子鼓鼓地塞下了一大口米饭。
丁倩倩心里笑得很是开心，表面还安抚：“老大别心疼，咱们也就难得吃这么一回烤鱼，算是庆祝一下近些日子的收获。吃过了这一回，往后就省着点不吃了，行么？”
被她这么一安抚，柳阳泽的心里还算是稍微好受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众人总算恢复了其乐融融的状态。小九一马当先，一把夹走了一块肉：“你们都忙着斗嘴呢，只有我最机灵，把菜都吃了大半了！”
一桌人都忍不住哄笑。
丁倩倩发现这几个兄弟真的都是宝藏啊。以往他们束手束脚，她还没发现太多闪光点。
如今大家都混熟了，聚在一起，竟然有了当下的难得时光。
这时，忽然听柳阳泽开口。
“妻主，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
柳阳泽慢慢咀嚼着菜，咽下去了，这才很认真地发问。
“为什么你叫柳玉，是叫他二相公——”
“嗯？”
“......但是叫我的时候，就从来没叫过大相公？”
丁倩倩被问住了。
她面对柳阳泽真诚率直的目光，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有些难以应付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