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多了,今天第一次说出来,而这个聆听者却是他深爱的女人,车祸死亡者的女儿。
“小凌儿,你可能不知道,你母亲同我父亲曾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一直是同学,关系也很好。后来到了大学阶段,我父亲出国留学,而你母亲在吴山大学学习金融,并在那里爱上了你父亲。各自有相爱的人后,他们就没有再怎么联系。后来,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而我父亲娶了吴山世家,邢家的长女,我的母亲邢琳。”
凌冰呆呆地看着乔并昀,母亲并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些往事。
“原来伯父跟妈妈一起长大,那他们关系应该很好。你说你爸爸做了比宁夫人更过份的事是什么?他又是怎么导致我妈妈的死亡的?”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被父亲痛揍一顿,受伤住进侨山医院的事么?”
凌冰点了点头,她怎么能不记得。
乔并昀被乔方德揍得浑身是伤,进了医院。没过几天,伍创就悄悄潜入医院,重伤乔并昀,而她在受伤醒来后,听说乔并昀因伤去世,痛不欲生,绝食了整整一个月。
“那日,被我父亲打了以后,我妈妈以为我晕过去了。所以责骂我父亲,骂他跟您母亲不清不楚。还说,还说因为你母亲的车祸,我父亲才变成残废。她字字句句都认为,你母亲是因为我父亲才死亡的……”
“……”凌冰只觉得脚下一软,不由跌坐在床边。“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并昀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继续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后来,我查了你母亲去世的日期,正是我父亲出车祸住院的日期;我又向张主任打听过,你母亲死亡的时间跟我父亲受伤的时间几乎一致。如此凑巧,只能说明一点,你母亲的死确实跟我父亲有关系。
回想当时在书房,我妈妈的那些话,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父亲开车撞了你母亲,导致你母亲的死亡。而他在陈安的帮助下,逃离了现场,双腿虽然残疾却保全了性命。”
乔方德撞死了母亲,他没死而母亲死了!
这个消息让凌冰紧紧攥起小手,愤怒地吼道: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为了不让我知道真相,为了你父亲不被法律制裁,干脆骗我诈死?”
乔并昀早就作好心理准备,承受她痛苦的怒火,这时候,她就算要骂他打他,弄死他!
他都愿意接受。
说出了这一切,他心中块垒松快了些,反而镇定下来,为自己开解道:
“不,我不是为了我父亲,我是为了你。如果你知道我父亲可能是你母亲凶案的嫌疑人,我们根本就不再有可能,作为嫌犯的儿子,我不配再跟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腹中已经有了小寒煦。为了让你以后不再痛苦,我决定放弃乔家的继承权,假称死亡,改名换姓去了米国生活。“
“……”
”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在了,你还有宁夜华,因为你也爱过他。他曾经答应过我,我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活着,那人就要好好照顾你一生,让你幸福快乐!我知道,我离开你,你会伤心,但只不过是一阵子,宁夜华非常爱你,他一定会把你心中的伤痛抚平!”
他的解释却让凌冰更加怒不可遏:
“你这个骗子,大混蛋!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理由,你就是为了帮助你的父亲逃避罪责,才假装死亡,离开我和小煦!你们乔家人都是自私鬼,我为什么要爱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你父亲,为了你们乔家才离开诈死?乔并昀,我后悔爱错了人!”
凌冰抑止不住心中喷发的怒火和绝望,愤然推开伸手想安慰她的乔并昀,转过身冲出病房门,向医院外面跑去。
李龙见她从病房里冲出来,吓了一跳,正要跟上去,却被她大吼的声音吓到:
“谁也不许跟着我,谁跟我就开除谁!“
李龙犹豫地站下了脚步,看了看病房里面。
或许,凌总只是去散散心,金山医院也有很大的花园和小广场,她应该不会走太远。
凌冰此刻心里混乱如麻。
她万万没有想到,真心相爱的爱人却隐瞒了她那么重要的秘密。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竟然以离开自己和儿子为代价,这让她无法接受。
医院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她一头长发乱乱的,风也很冷,她从病房里跑出来没有穿上外套,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衬衣。
但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风大,她心中的憋屈和绝望让她顾不上身体感官的感受。
沿着金山医院外面的山道,她一直向前,一直向前跑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觉得身上都跑得没有了力气,气也喘不过来,这才停下了脚步。软软的蹲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此时天已擦黑,太阳早已落山,天边一轮银钩挂在浅蓝的天幕,随着天越来越黑,月牙儿越来越闪亮。
等不再喘气,凌冰抬眼看向黑峻峻的四周,这才发现,她早已偏离了山道,现在不知道在山中的哪个地方。
随便找了个石块坐下来,想着乔并昀刚才坦白的一切,她心中充满着恨意。
随手从地上拾了一根树枝狠狠地抽打面前的另一个石块,似乎这样,才能一泄她心中之恨!
发泄一阵后,望着变得蓝得发黑的天空,凌冰扔了手中树枝,就着月色在石块后面的有些潮湿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仰望着星空出神。
两小时以前,乔并昀没有告诉她那些事的时候,他们还爱意绵绵誓不分开。
可现在,她真的无法接受。
躺着躺着,凌冰觉得草地上有些冷,便坐了起来,靠在后块后面,依旧看着深蓝的天空。若是生活也像那皎洁的月亮般,没有一点阴影,那该有多好啊?
可她的生活,不仅笼罩着黑暗的阴影,还布满了荆棘,每前行一步都十分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