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正是百姓人家的居所,在街角处,有一家小馆子亮着昏暗的灯,是一家面馆。
“夫君,咱们去吃面吧?”
林月纱主动拉起齐衡的手,笑道。
大酒楼不过尔尔,还是普通的小饭馆飘来的香味更吸引人。
“好。”
齐衡回握,夫妻俩十指紧扣,缓步进门。
老板正要打烊,见有客人来了,连忙上前招呼。
“二位客官用点什么?”
时辰太晚,他只剩下一块煮好的五花肉,些许青蒜,还能做两碗回锅肉拌面。
“我们夫妻就吃这个,老板,天冷,多加点辣椒。”
小店不大,桌子早已褪色,墙角斑驳,齐衡和林月纱的穿着,和小店格格不入,但是他们偏偏很自在。
这里,比大酒楼更舒服,让人有一种肆意的畅快感。
“我想到在陈家村的时候,我娘的厨艺不算好,她每次烧肉都做得很油腻。”
陈氏烧肥肉的时间不长,不会把肉煸炒太干,认为这样做才能让肚子有油水。
娘陈氏给她和继兄夹菜,二人都会吃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没来由地会有幸福感。
刚刚和泰酒楼的天价马肉,这在以前是吃不到的东西,夫妻俩一人吃一片,剩下的全部浪费掉。
“夫君,你为何吃过马肉?”
林月纱从未听齐衡提起,疑惑地问道。
“几年以前,我曾经被方家人追杀,走投无路,只好骑着马躲入山中。”
过往的经历,齐衡其实并不愿意提起,当时他有伤在身,为了隐藏身形,填饱肚子,不得已杀了他的马。
齐衡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林月纱的内心却很沉重,因为她了解齐衡的为人,若不是被逼上绝路,有一线希望,齐衡绝不会选择杀马,他经历了太多,却很少诉苦。
“客官,回锅肉拌面来了!”
老板端上热气腾腾飘着香味的面,指着桌上的小瓶子,道,“桌上有油盐酱醋,若是不够还可以加面条。”
老板放下围裙着急回家,家中无人,他媳妇还在坐月子,他得赶紧回去为媳妇做一碗面,“您二人吃好后,门虚掩即可。”
林月纱给了铜板结算,小店内,只剩下夫妻俩,聊天更加自在。
“和泰酒楼以马肉代替驴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重罪。”
齐衡给林月纱解惑,和泰酒楼和沈知府有牵扯,又弄来了马肉,这让齐衡不得不多想。
贩卖马肉是重罪,而且马肉口感并不比驴肉,为何和泰酒楼会做这样一宗生意?
商人逐利,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只能说,他们的马肉来源成本很低,甚至是不花钱。
“夫君,市面上一匹老马还要二三十两银子,而且极难寻。”
梧州准许杀驴,周边有不少人家专门养驴,价钱远远赶不上马。
和泰酒楼竟然能找到马肉的渠道,说不定就是沈知府在背后做生意,毕竟知府的小舅子,和沈知府有姻亲关系。
“小舅子把孙家村人赶走,弄出一大片猎场出来,会不会和卖马肉的交易有关系?”
林月纱的脑子突然灵光了,毕竟贩卖马肉还是得遮掩,选一个安全之地藏马杀马。
孙家村依山傍水,有农田,把村人全数赶走,圈上田地差人看管,此举有些怪异。
大量的马肉,必然有一条产业链,而齐衡担心的是,沈家贩卖马肉和军队有关。
这两年连番开战,战场上曾退下一批老马和残马,这些战马曾经立下汗马功劳,齐衡拨下去十几万两银子,用于战马的安置。
如果有人欺上瞒下,把马杀了卖一笔钱,再把安置马匹的银子收入囊中,等于两份收益。
这是齐衡最不想看见的情况,但管中窥豹,他有此猜测,此事和沈家脱不开干系。
“没错。”
林月纱自己是个生意人,站在沈家的立场上,有人低价卖马肉,她肯定不会买的,这点利益不足以让她去触犯大齐律,得不偿失。
好处不够,沈家绝不会铤而走险。
有此怀疑后,第二日一早,齐衡带着林月纱直奔孙家村,如孙家父子所言,四周已经修建了高高的栅栏,村口还有人把守。
“干什么的?”
看守者看到有马车来了,很是警惕地问道。
青杏打开车窗,笑道:“请问这位大哥,这里是孙家村吗?”
看守没有回答,而是斜着眼打量青杏。
“我家小姐曾得过孙家村人的帮助,此番路过梧州,想来探望一下。”
青杏下了马车,塞给看守一把铜板和一封点心。
有好处,看守态度缓和了些,摆摆手道:“孙家村人早已搬走,去了哪里不得而知,若是你家小姐方便,可以去城外破庙看看。”
一群叫花子,和官府抗争,最后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最可笑的是老村长,还试图去外地告官,说他们贩卖战马,那不开眼的老头子早已被他们封口,只有死人才不会胡说八道。
“快走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看守说完,盯着拉车的马看了一眼,随后开始撵人。
回程的路上,齐衡几乎肯定了他的猜测,孙家村里有猫腻。
这一趟没白来,为处理此事,他们需得在梧州多留几日。
夫妻俩刚回客栈,昨晚的书生寻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厮。
“多谢二位恩人对我家公子的帮助。”
小厮送上二十两银子的荷包,并且送了几样礼品,言语很是客气。
“只要十两银子就行了。”
林月纱把剩下的十两银子还给小厮,她帮助人的初心并不是为多赚钱,所以没必要多给银两。
“小人多嘴问一句,您二位是往京城的方向走吗?”
若是往这个方向,必定会路过相邻的城池禹城,他家公子是禹城下属盖县的县令公子,若是路过盖县,他家老爷必将好好款待。
“不必客气,也是你家公子言而有信,品格高洁。”
齐衡难得说一句场面话应付,把县令公子说得红着脸低头,很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