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耳根
沐秋有些尴尬的笑笑，她实在是没钱了。
最终还是拗不过大娘，给了十五文后，她便只剩下了两文可怜的铜板。
“糖葫芦喂～新做的糖葫芦～山楂，山药，水果糖葫芦～”
沐秋咽了下口水，看着小贩手里的糖葫芦摊，诺诺的问道：“那个山楂糖葫芦，多少钱？”
小贩笑呵呵的看着她，放下了手里的摊子，拿了一串欲递给她，“这个四文钱一串，山药三文，水果糖葫芦五文。”
沐秋红着脸，有些害羞的笑道：“我只有两文……能赊账吗？”
小贩和刚才卖菜的大娘同样的神色，鄙夷的望着她：“四文钱还赊账？我又不是穷疯了等着这两文钱吃饭，滚滚一边去。”
她蹙着眉，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巴巴的望着小贩走远。
一双纤瘦的手，白净如斯，如同天人般凸显在她的眼前，她一怔，心里转了一百个弯。
难道是有仙人来了？
自己又扑哧一笑，真是话本和戏曲看多了，竟也听信了那种神仙妖怪的话。
娘亲和姐姐常笑话她，明明年岁已经不小了，却还跟小孩子一般幼稚。
但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过世的祖母曾经就是一个老小孩，两鬓虽然斑白，却活出了自我，开心度日。连去世前的嘴角也是上扬的，一脸祥和。
祖母常常摩挲着她的手，时光的痕迹攀上了祖母的脸颊，却依旧笑得如同未长大的孩童，看着她依依的笑道：“我的乖茵茵小秋，你是个聪明孩子。世事艰难，许多时候唯有装憨才能不卷进其中，傻人自有傻福。祖母年岁已大，不能再爱你多久，不能再护你多久……只愿茵茵日后能遇到一位良人，他疼你爱你，拥你入怀，你能永不长大，活的自在开心……”
她看着，不知怎么想起了祖母，两行清泪忽然的落了下来。
那白净的手的主人似乎愣了，似乎见不得女子的哭泣，整个人开始微微发颤。忙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素净的手帕，又生怕弄疼她般，用手执着手帕的一端，轻柔的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你乖，不哭了好不好？”
话语轻柔，嗓音低沉，十分动人，让她一时有些失神，想起自己过世的祖母也时常这样温柔的哄她，眼泪却更加的肆虐，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人有些苦闷的拿着手帕，无奈的看着她的泪水如同瀑布般奔腾直下，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在下并未欺负你，为何突然在这里大哭？”
他有些无奈，手里的帕子也有些拿不稳。让旁人看了，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菜篮子，一瞧就是帮家里卖菜的乖女娃。
如今却在这里泪如雨下，摆明了就是受人欺负，他难辞其咎。
沐秋逐渐回了神，揪了那帕子胡乱的抹了抹脸，透过朦胧的视线抬头望去，却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多谢公子的手帕。哎？你不是……扒衣男！”
来人正是那天被沐秋不小心扒了衣服的男子，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提起来又费事，沐秋索性取了外号叫他“扒衣男”。
“姑娘，在下白江离，不是什么八一男……姑娘快别哭了，这里风头大，小心脸上生冻疮。”
沐秋点点头，看着手里已经洇湿的帕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一次见他便扒了衣服，第二次见他又当他面哭泣，让别人以为他欺负弱女子……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想给他买样首饰赔礼道歉，忙摸向自己的衣服袋，边抽涕边道：“江离公子，你且等下，我为你买了一个玉佩想要送与你，且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哎？
她摸遍了衣服，却突然想起，根本就没有什么玉佩，早在首饰店，掌柜的就已经明言那已经被人预定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买下……
她一拍额头，自己怎么这么傻，在这儿平白的出丑。
白江离有些傻乎乎的望着她，眼里还存着一些期待。却看见她一脸无奈的抬起头，眼神闪烁着逃避，扑哧一声笑了。
“姑娘，没有也无妨，在下不需要姑娘买什么首饰。”
江离柔柔的笑了起来，一袭白袍映衬着他的笑颜，明媚了沐秋的初冬。
沐秋望着他，痴痴了半晌，才道：“公子，那既然如此……你能，”
“在下还不想娶妻。”
“能借我几文钱买个糖葫芦吗？”
二人双双一愣，互相对视了一会，沐秋眼角带泪的大笑：“江离公子在说甚么？谁又让公子娶妻了？”
他脸色红红的，如同那天被扒了衣服露出腹肌时一样红润，自知是自作多情了，因此红着脸笑道：“姑娘别多心，在下失言了。在下还有几文钱，请姑娘吃个糖葫芦还是足够的。”
“不用你请我，我回去先帮公子洗下帕子，下次还你帕子时，顺便就把糖葫芦钱还你。”娘亲说过，做人要坦坦荡荡，不能白花旁人的钱，不能白吃别人的饭，让他人看不起青楼出身的女子。
白江离笑了，踏步追上那小贩，从荷包里掏出几文铜板，笑道：“要那个糖多又大的山楂糖葫芦。”
他拿着糖葫芦笑着走过来，将那红彤彤流着糖汁的糖葫芦递给她，“姑娘，不哭了罢？给你吃这个，如你一般甜的糖葫芦。”
沐秋笑呵呵的接过来，不顾形象的咬了一口。
虽然入口微酸，却因为外表裹着一层厚厚的糖汁，再尝下去，她只觉得满口甜香，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真甜，真好吃。”
“……没有你甜，也没有你好吃。”
“公子说什么？”
白江离一怔，继而收回望向她的视线，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收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着，“没，没什么。”
“公子脸上怎么红红的，难道公子也涂胭脂水粉？这样自然的显色，是哪一家店铺的牌子？”
他脸更加羞红，急忙摇头道：“真的没甚么，姑娘就不要问了。”
她傻傻的点头，也没有深究下去。
吃了两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好，明明每天都想着送他东西作为赔礼，怎么如今馋成这样，要花冤家的钱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她又做了件蠢事。
她慢悠悠的把手里已经吃了几口的糖葫芦，缓缓伸向白江离的嘴边，轻道：“公子，我没法给你补偿，就把这个糖葫芦送你做补偿罢。”
白江离一愣，伸手拿开怼在嘴边的山楂串，笑道：“姑娘此言，江离听不懂，这糖葫芦本就是我花的钱，何来送我做补偿一说？”
“那，那我该如何？不如待我日后有钱了，再为公子买个首饰？”
“无需如此。”他摇了摇头，有心想逗逗她，“不如姑娘，以身相许？”
“啊？——”
这回换沐秋羞红了脸，如同被告知心意后羞涩的闺阁少女，捂着脸扭头跑开，菜篮子里的大头菜晃晃悠悠的掉出来了一颗。
白江离看着她跑开，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唐突，第二次见面罢了，自己就瞎说这些，不知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没礼貌的登徒子？
对了，还没问她的名字呢……
他忽然沐秋又飞奔了回来，心下一喜，张口欲问她姓名。
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沐秋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大头菜，拍了拍灰尘放进篮子里，扭头一溜烟跑得没影……
自己又不会吃了她。
白江离摇摇头，转身收拾了地上的算命摊子，去找一家酒楼吃饭。
沐秋红着脸跑回青楼，莉娘正坐在大堂里看账本，她冒冒失失的撞在燕姑和一名嫖客身上，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生米，也打断了燕姑二人即将进行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燕姑皱了皱眉，往上提溜了一下自己的裹胸，怒道：“后面有狼撵你么？这样冒失干什么？真不愧是亲姐妹一家，都是没规没矩的东西。”
沐秋正心里不舒服，一想起方才的事情就脸红心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确实如此，我没姑娘厉害，我们都是没规没矩的东西，姑娘连东西都不是。”
“我怎么不是东西了？”
“好，你是东西。不同你争。”
“你……”燕姑被她气的一口花生米堵在嗓间，懒怠同她废话，瞪了她一眼继续回身和嫖客喝酒。
莉娘放下账本，走过来揪住她的耳朵，“又上哪野去了？买菜买了一个下午，只买了这几根胡萝卜和大头菜？”
“啊啊，娘亲疼，快松手。”
宾客们回身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又继续抱着花魁吃酒。
她耳根子红红的，觉得丢脸，忙对着娘亲讨饶，莉娘一撒手便飞快的跑开。
刚跑到楼上，一个空酒杯子忽然擦着她的身子飞了过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呢？快点给本大爷送酒！叫了半天也不来，非要三催四请的么？”
她心里疑惑，也不知谁，怎么这样猖狂？
但宾客们都是有钱的土财主，就是闹翻了天，她也不敢多言。
她弯腰蹲下，慢慢的拾起酒杯碎片。已经十分的小心，却仍然不留神划破了手指头，疼的她立时就叫出了声。
她刚心疼的想放进嘴里嘬一嘬涌出的血，却忽然蛮横的被一个人拉了起来，将她的手指头毫不犹豫的含在嘴里，“啧啧”的嘬了起来。
她低垂着头，被这般突然地举动吓的呆了半晌。
缓缓抬起头，那面容也把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刘锦安“啪”一声甩开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头，浑身散发着酒气，拧着眉毛喊道：“怎么是你，沐春呢？她要故意躲我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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