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场了,张景丽却并不在意,她依然是面带轻浅的笑意端坐着。
最后还是阎莉伸了手过去,拉住了胡晓峰,“峰,其实我想……”
而胡晓峰此时正沉浸于自己飘远了的思绪之中,骤然之间被她打断并且触碰到就极为不悦,他猛地一抽自己的衣袖,扭头对着阎莉就是冷喝:“你干嘛啊,快拿开你的手!”,语气里尽是不掩饰的厌烦。
阎莉的表情顿时就完全地僵住了,要说的是什么话也一时全都忘了,好一会过后,她才慢慢地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
胡晓峰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一旁还有一个张景丽,他垂眼扯了扯衣袖,坐直了身子,语气略有缓和,对阎莉说到:“有话就说,在外面别对我动手动脚地。”
阎莉看了看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然后垂下眼眸,玩弄起了自己的手指来,看着甚是委屈。
张景丽分别瞥了这两人一眼,开始寻思着要不要起身暂时离开,“要不二位再商量商量,我先……”
然而,阎莉却又很快地抬眸,打断了她,“你放心,既然他说过了要跟你买,就肯定是会买的。”
“不过你先等一等吧。”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她的语气已经是可以又回复到这么的平缓,竟然一时听不出来任何的,在张景丽看来她在此时此刻就更应该有着的那些,最起码是激动一些的情绪。
张景丽自叹,刚才的那一幕要是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是完全做不到如此这般地。
只见阎莉看着她,说到:“其实,他只是脾气不好,人并不坏的。”
这又是出乎了张景丽的意料,她极其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阎莉的内心当然是很不平静的,她只是试图多挽回点面子。
对于陶一然今天的表现,坦白地说吧,她是服气的,想来啊,如果不是因为胡晓峰,她与陶一然之间也必然不至于会走到了绝裂的这一步的。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然后对胡晓峰说到:“峰,其实我刚才是想要说,本来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要帮陶一然忙的,既然她怎么样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那……”
“那我们要不然,就换一套小一点的算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明显地小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胡晓峰根本就不差这个钱,只是跟在他的身边日子长了以后,她有好些时候都情不自禁地会对他想要做的事情多抒发上几句,很不自觉地就代入了一个主妇的身份。
比如此时她就想了,本来买房子这事情,人家要是领你这个情的,那好处多给一些完全都无所谓,可是人家要是根本不会领情的,而你又偏还是非要去买,反正也都是花的冤枉钱,那就能少花点算一点了。
胡晓峰斜睨过去一眼,鼻子轻哼,“怎么了,我给不起这个钱吗?”
阎莉摇了摇头,便不再吱声了。
购房合同上,胡晓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了,还对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好一会,他想着,这样也算是跟陶一然扯上了那么一点的关系了吧。
阎莉以为自己真地可以做到不那么计较的,然而当她看到胡晓峰看也没看她一眼,更是问也没有问她半句,就提笔签好了字,她的心中还是失落极了,尽管他以往给过她的远比这一套房子要多出好多。
有人说,当女人的爱不再是那么纯粹的时候,她们就开始要去在意起物质上的获取了。
但其实,在女人的爱一直都是存在着物质的概念的,只是她们当中会有许多人在这之外做出了坚持,她们并不愿意为了钱财而随便地就与谁凑合在一起,亦不会为了钱财而轻易地就要去放弃了谁。
现实,总是随随便便地就可以打败了爱情,恰恰正是因为女人们自始至终都极为清楚物质的重要性,所以,她们选择了与贫穷小子一起奋斗可以是义无反顾,坐享已有的荣华富贵也可以是完全的心安理得,只要她们觉得那时自己的爱情它是安全的。
真正动了心的女人最想要守护的,总首先会是自己的感情,而只有当她的安全感不足够的时候,她才开始想要活得更靠近于现实一些,毕竟,对于感情与物质这两者,她到底总是很不愿意看到自己到了最后,落得一个两手空空。
*
张景丽把二人送到大门口,站在原地又目送了他们一段路,男人双手插裤袋在前面自顾自地走着,女人在后面,踩着高跟鞋紧跟着他的脚步。
唉,就是连背影都显出了一份卑微。
张景丽心中一声感叹,这样的爱情,她可真地,是看不得懂啊。
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严秀珍那一张阴阳怪气的面容。
“张景丽,我说,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标榜师徒情深的嘛,你说你这又是在干嘛呢,连自己徒弟的单子都要去抢啊?我都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就数你这个女人嘴巴最多了,张景丽心里一声冷哼,表面上只淡淡地看了严秀珍一眼,并不打算多作理会她。
“欸,我说,你那个好徒弟就真的是一点意见也都没有?我查过她的业绩可没有多好的哦。”
“或者说,她其实就是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弄丢了多少钱啊,净顾得在那穷装大方了呢?”,没有被理睬,严秀珍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陶一然傻?我表示“呵呵”,张景丽心里又是一声冷哼,回过头去,“我说严秀珍,你可是我们的老大姐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你可能真的就是更年期提前到了,要不然,你说你最近怎么就更是喜欢乱咬人了呢。”
她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其它人都不禁地想要笑,却又都强忍住了,大家都身有同感,最近严秀珍的脾气可真是暴躁得很啊,一大早就是带着情绪在上班,整天阴沉着脸,看谁都不得顺眼。
“张景丽!”
“你怎么说话呢,你才更年期到了!”
“你全家都是更年期!”
严秀珍最喜欢卖弄老资格,同时却又极为反感别人提起她的年纪。
张景丽却还是淡淡地一笑,“按着你这年纪就开始的话,我还有几年时间。”
“如果更年期也会传染人的话,那也肯定会是你们全家人先得才对,所以你呀,还是赶紧地去看看医生吧。”
她的话把严秀珍噎得死死地,呀,可真是翻天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死女人的嘴巴就变得这么地犀利了啊。
想着,似乎是自从带了那个陶一然之后这个女人就跟着开始嚣张了起来啊,得,你们这是坏到一窝里去了。
好啊,很好,你现在是句句都要跟我对怼起来,爽得很是吧,我能屈能伸,暂且就先忍着这一口气,你们俩最好小心点做人,都别让我逮到了机会,要不然,哼!
张景丽看着严秀珍的表情,知道这女人必定是要记仇的,但是她也并不会惧怕,此时看到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原地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她就转身先走开了。
*
“这个瓜子真是挺香的,是吧?”,凌霏说。
“嗯嗯嗯。”,刘美君猛地点头同意,“要还有活动的,你就再多囤点回来呗,到时我也可以拿回家给我家陈喜尝一尝。”
凌霏瞥了她一眼,“你可是真自觉啊,难道回来一趟,你就别对着我撒狗粮了。”
刘美君连忙笑嘻嘻地赔罪,“哎呀,对不起了,对不起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好霏霏。”
说起来刘美君和陈喜这两个人也确实很随性,商量要选在哪一天去领结婚证的时候,刘美君对着日历看了看然后手指轻轻地一点,说就这一天吧,3月12日,植树节。
陈喜就问为什么,刘美君说首先当然是好记啊,其次呢,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家可不就好比是要种下一棵树嘛,两个人要是合起心来认真对待的呢,小树它就能长得起来长得好了啊。
她真的是越说越感觉得这日子选得有意义极了,陈喜听完也是就跟着深以为然了,直夸自己老婆真是聪明之极。
两人回了一趟刘美君老家,陈喜把五万块的聘金亲手交给了刘母,得了钱到手的刘母脸上是难得地有了些许的喜气,倒是暂时也没有再向他提出其它的要求来,只随便叮嘱了一句举办酒席的那个日子一定要好好地看,这日子要选得不对的不止自己过得不好,连家里人也可能要跟着倒霉的哦。
这个话说得,刘美君看着自己母亲,突然之间就只觉得她有些可怜,为什么她只是知道伤害自己的女儿呢,还总是这么心安理得地?
两人领了结婚证,速去速回,没有多做逗留就赶回了南城,这其实也正合了刘家父母的心意,反正女儿这一盆水都已经泼出去了,不用他们为了她再费任何的心思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来也是怪,明明法律上只认结婚证上的签字盖章才能算数的,可是在双方家长们的眼里更注重的却是举办婚宴的日子,潜意识里他们总是认为那一天才更为重要,陈婶向儿子儿媳表示,说自己保准会找到一个黄道吉日,于是小夫妻俩也乐得对此偷懒了。
刘美君此时是竖着耳朵在听凌霏与徐朗通电话。
“我就在家里啊。”
“没什么事可做呀,正在跟美君闲聊呢。”
“对啊,今天下了班一起吃的米粉,她跟我回来这边坐坐。”
“啊?你现在就在楼下?那为什么不上楼?”
“嗯,那好吧。”
“你等我啊,我换件衣服,很快地。”
刘美君看到凌霏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光,她心里是高兴的,嘴上却开始嫌弃了,“哎呀,你看看你,人家就一个电话看把你高兴得。”
凌霏没答话,把余下的瓜子全往刘美君的面前推了推,“你自己吃吧,我要出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刘美君又把瓜子往自己的跟前拢了拢,对着凌霏的背影说到:“不过,我说霏霏,你的徐朗可真是有些脱离群众的啊,集体活动从来不积极参加。”
“如今连你自己想要见个面都很不容易的样子,我看啊,你们俩都快要成牛郎织女了。”
凌霏的动作果然利索,一会功夫就穿戴整齐出来了,看着刘美君问到:“有吗?有你刚刚说的这么夸张?”
“嗯,很有的啊”刘美君点头。
凌霏顿了顿,说到:“那大家各有各忙地,还不都是为了生活嘛,你可别想着这样就可以挑拨离间我们俩啊。”
刘美君做出冤屈状,“唉哟,我哪敢啊,我就不过是就事论事。”
“嗯……我有空时会好好地想想的,美君,谢谢你的提醒。”,凌霏想了想,接着又说到:“美君,我和徐朗之间,跟你和陈喜肯定是不会一样的,到了以后,一然和她的那一位,也必定又是跟我们四个人是不会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在这方面上我们仨知道的都不多,是吧?”
“嗯……”
“我就是想着说……”
刘美君看着她为了护着徐朗,一时有些着急的样子,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探索世界的好时候,你还是赶紧下楼去吧,人家等着呢。”
“那我就先走了啊”凌霏顺了顺耳边的头发,笑着说到:“你自己一个人等陈喜过来接你了哦,你没有关系的吧。”
“走吧走吧”刘美君对着她摆了摆手,也是笑着说到:“哎呀,心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呀,你还硬要跟我装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