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见面的地点,汤以华并不在意,只让腾秀冰转达了两个字“随便”。
而胡振邦却特意地要选在了老城区里,也是一心想着要唤起汤以华的一些回忆,找得到共鸣之处。
孰不知,汤以华真的就是心冷了,根本就没有去在意了这些。
不过就是一个见面地点,所以,明明知道地方离家比较远她也并没有提出了异议,她当然也不会接受胡振邦要过来接送的提议,因为这并不是她需要得到的善解人意。
她也知道,那不会是轻松就可以实现的事情,却也还是在想着希望要在今天,就跟胡振邦把话都说清楚了去,就尽早做个了断。
胡振邦自知理亏,此时坐在她的面前竟是气势全无。
“以华,我知道你怪我,我那样做,主要是,我真地给华侨农场那个恶劣的生活条件吓怕了。”
“那个时候按照我的情况,想要靠分配留在南城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我不想要回到那个小县城,更不愿意回到农场那边去……”
诺言太难守得住,所以才让这世间总多的是被辜负了的人们。
这时,汤以华缓缓地收回了一直投放在窗外的视线,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其实,他刚刚说过的那么多的话,她并没有认真地听了进去,因为他说过的这些,在那许多年以前她就早已经有听过了,在那当时就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才会一心一意想要去感他的所感,苦他的所苦。
那,全都是因为爱情,人所以才会偏心得厉害。
只是,那些往事终究都是太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再去特别想起,如今当然也是丝毫不想要再一次地听到他的絮絮叨叨。
只是原来啊,就算是到了这个年纪,他似乎还是这么地喜欢抱怨啊,她想到这里,嘴角轻轻一笑,“就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哪有不曾受过苦的?有谁能没有过觉得特别苦,特别艰难的时候呢?”
“只不过就是深的或浅的,大家各自体会不一样罢了。”
“所以啊,大家才都想要有一个家,想要和相爱的人呆在一起,这样心里就会有了一份寄托,也就才有可能变得勇敢一些。”
“如此,也就能慢慢地可以品出,生活里那么一点点的甘味来了。”
她说完,再一次把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某处。
无论如何,她的话都会让胡振邦没有了理由继续去为自己做辩解,只不过,他却又隐隐觉得,她的这番话似乎也并不全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他短暂地失了一点分寸,以致于竟然就在这时,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句自己本来就已经深知根本就不应该去问的话,“以华,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果然,汤以华迅速地转回了目光,冷漠而锐利,她之前本来真地是有试着在自我劝解,希望自己不必再与这个人多计较的。
而胡振邦刚刚的感觉确实是没错,她刚刚说话之间想到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丈夫郑向荣。
岁月太长,生活不易,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清晰地回想起他了,可是所有的这些此时又全都被胡振邦的这一句话给打破了。
她觉得他此时的这个样子真是好搞笑,在自己面前装出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是要给谁看呢?
好,与他何干?
不好,他又还能做一些什么?
“那你说呢,不如我就来听你来说一说?”,她的嘴角似笑非笑。
胡振邦顿时就给噎得无语,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杯子。
汤以华却是不回不避,直直地看着他。
只是才一会过后,她就又为自己此时的这个状态感觉到有些累了。
在很多年以前,为了这个家,她就开始了如同此时一般地,好像是一只刺猬那样地防备着家以外的世界,总是咄咄逼人地精神过分紧张,直到孙子上了大学,然后又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份担子。
是啊,她一直跟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已经是多好的事情了啊。
她想着,口气就软下来些许,“算了,过去就不说了,如今见也见了,胡振邦,我们就这样吧,一切就到这里。”
“对于你,我始终还是那句话,都到这个岁数了,见与不见没有什么好所谓的,放下吧。”
然而,就在她缓缓地站起身的时候,只听到胡振邦又问到:“以华,郑子夜那孩子,其实就是我的亲孙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