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汤以华正戴着老花镜,半倚在床边看报纸,她转头对着媳妇手上的盆栽淡淡地看了一眼,是又肥又嫩的多肉植物,“秀冰,这不叫花,叫多肉植物。”
“今天倒是知道换一换花样了哦,可真能折腾啊。”
“就是啊”腾秀冰笑了,看了看手里的植物,“这个我认得的。”
“只不过,管它叫什么肉不肉的呢,用花盆装着的在我这都要算作是花就对了。”
“你啊……”,汤以华也笑了,“那老规矩,你自己看着办吧。”
“只是,子夜那边咱们还是得继续地瞒着,真心地好不想让他为了这个事情烦心。”
“嗯,我明白。”,腾秀冰点头答应,然后缓缓地转身离开了。
汤以华欣慰地看着媳妇的背影,感觉自从她们搬到了南城之后,媳妇的改变还是相当明显的,眼界开阔了之后,她在决定起事情方面也是渐渐地主动了起来。
要说什么花呀草的,若是放在半个世纪之前,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那也必定是很喜欢的,只是都到了如今这般年岁,那个男人再送来的东西,任何的东西,对于她来说真地就实在是太无所谓了,此时就希望别成了她的负担就好。
曾经再浓烈的爱情,因为了一方的背弃,又经历了无情岁月的流逝,终究也不过只是留下了一道愈合了的伤疤。
你清楚地知道它一直就在那里,它不过只是已经不痛也不痒了而已,所以,是不是就可以说,除了你自己之外,其实没有人可以来要求你去原谅,去摆出豁达的样子?
这个答案在她这里,那是显而易见的。
她推了推老花镜,继续有些懒懒地看着报纸,心里面相当地平静。
胡振邦这样送花已经持续了快要两个月了,在这之前一直送的是花束,都是康乃馨居多,似乎还对此有过一番思考似的,总是显得保守谨慎却也稳妥。
一开始,腾秀冰是严格遵从了婆婆的意思,转身就把那些花直接当成垃圾拿出去处理了,但偶尔也有因为郑子夜刚好在家来不及去处理的时候,她就随机应变地把花拆散了,暂时插到了花瓶里。
而郑子夜还真的是问起过,她就回答说那是附近新开了一家小花店,老板是融江的老乡,她就帮衬一下人家的生意。
郑子夜听到她这么一说,果然也就没再多问下去了。
如此两三次过后,她干脆对婆婆说,不如以后看着有喜欢的花就留下来养一养算了。
同时,她也是感觉到自己现在编起谎话来真就是越来越顺口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要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她也知道自己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好事坏事还不是因为那个一心要纠缠上来的人引起的吗。
她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婆婆明确表示不愿意让孙子去认胡振邦,而她也完全能够确定自己儿子也必定是会毫不犹豫地跟自己奶奶站在一起的,所以说,其实这个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地方,她自己自然也就是要跟他们站在同一边的。
儿子最近公司业务不错工作忙,他自从与陶一然走到一起以后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可以说如今家里的一切,她看着全都是挺好的,心里安稳又欢喜,却就偏偏又出来了这么一个事情,她当然也很不愿意让儿子受到了任何不好地影响。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对于胡振邦本来就没有过半分的情义,如此一想了过后,她的意见甚至还大了起来了。
*
话说胡振邦之前委托汤以年带过去的那张支票,确实就是他想用来做敲门砖的。
那是一张空白支票,交出去时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对汤以华做补偿的。
他是个生意人,惯常都是使用金钱和利益来跟人打交道,这样虽然庸俗却无疑是实用之至,就是用在对待亲人之间也总不能免于此。
然而,汤以年不但原封不动地把支票给还了回来,同时对待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意识到唯一可能帮得上他的忙的人也没有了,只要他对汤以华是一天不愿意放弃的,那么今后也就只能是由他自己去面对了她了。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极了,依着汤以华年轻时的那个脾气,他太着急了只怕会更让她心气难消,毕竟无论是多少年过去了,面对着她他终究都才是心虚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