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然再一次没有接过胡振邦递来的支票,反而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说到:“胡老先生,这个钱我依然是不会收的。”
“正如子夜说过的,对待大事情上,奶奶她老人家的态度,就是我们全家人的态度。”
“至于我们要不要购买新车,怎么买,我和子夜会商量着去办。”
“那又至于,你刚刚说到感谢我及时地出手,没有让坏事情发生,救下了子夜,这一个说法吧,我想了想,就也感觉到那似乎也并不十分地恰当。”
“子夜是我的爱人,我感觉做过的一切其实都很自然,换成了是我,他也一定是会一样地去做的,甚至我相信他会做得比我要好。”
“所以这么一说,我们为彼此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要给别人去看的,自然也就谈不上要为此而特别地去接受了哪一位的感谢了。”
“胡老先生,我们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是你的家里人。”
“我非常希望你能够切实地管理好你的家人。”
“虽然现在看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造成怎么样严重的一个后果,可是,你女儿是确曾有过了那样的一份心思的,那么就不容得还不去加以重视了。”
“我相信,作为你自己,想必也一定是丝毫不愿意去看到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的,你说是吧。”
“另外,胡老先生,我这个人脾气太直,总是有话就说,也不太会去在意什么身份地位这些的,如果确有冒犯到了的地方,那就请你多多谅解了。”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胡振邦话虽说得不多,却始终是在微微地笑着看他。
他心里只一直在想,像啊,真是太像了,这小丫头就是像极了以华她年轻的时候,所以说以华也好,子夜也好,他们自然而然地也轻易地就都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另外,其实他也已经是了解到了,胡晓峰也一直在喜欢着陶一然,如此看来,也就完全是因为了她这样有棱有角,又黑白分明的性格,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是始终清清楚楚的,不会有任何的烦心之处。
不过就是,那一声声的“胡老先生”的称呼,要是能改得稍微亲近一些就好了。
他对她提到了自己在宏韬地产集团有着股份,她却对此完全不以为然,她从不称呼他为“胡董”,就是想要表明站在与郑家人一致的立场上,她并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反正无论如何,私事或者公事,她都不会主动地来与他联系的。
实在是,好倔强的一个丫头。
*
对于前一天自己找陶一然谈话的实际情况,胡佳宁并没有如实地向胡父去说明。
胡父也没有再多问了什么,毕竟已经离婚多年了,她怎么说的就先怎么地听着好了,反正她这人就这么个样子,他了解得很,也有猜想过,恐怕以后她与自己儿媳妇之间也不太能好好地相处的,所以说这个事情她没有办得成也算不上是太意外。
再说,如今儿子也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他们俩也并不再需要结伴一起过来看望儿子了,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又恢复成不常见面了,他想着心里面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只是,当胡晓峰听了胡佳宁的解释之后反应就不一样了,他并没有开口去问,是胡佳宁自己主动说起来的。
胡晓峰也了解她,她要真的是有心的,总是可以把事情办好的。
胡佳宁瞥了一眼儿子的脸色,问到:“儿子,你跟那个陶一然,不会是以前有过什么事,是妈妈不知道的吧?”
胡晓峰警惕地看了过来,反问到:“妈,你对陶一然她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了吗?”
于是,两个人都不禁同时暗暗地叹服了,果然了,他们母子俩彼此之间才是最为互相了解的,只不过即使是如此,那也还是要对对方的准确猜测进行否定了的。
“看你这话说得,我并没有怎么样了她啊,那你说我还能对她怎么样了呢,嗯,儿子?”,胡佳宁说。
而胡晓峰也回到:“那你也千万别想多了,我跟她没有什么事,就是这里白墙白床单,什么都是一片惨白,想见一见美女的脸而已。”
他说着扭头看向窗外,其实他也并没有怪责母亲没有找来陶一然。
对于这个事情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那一天,父亲温暖的大手又把自己冰凉的手给握了过去,又听着父亲关切的话语,他突然之间就感觉心里面好脆弱,就对自己父亲说了好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也脱口而出提到了陶一然的名字。
那天他的车子侧翻之后,被拉出车子,被放躺在地上,被抬上救护车,被送进手术室,这一个过程当中的记忆在脑海里似乎都是有着一些,却又实在是太过模糊了,没有办法串得起来。
此时回想,仿佛当时的自己是一个打着瞌睡的游魂一般,悬在半空之中在看着,却无能为力去做任何算得上有用的事情。
这还没有过去几天的时间呢,他已经是感觉到自己这副24小时只能躺在病床上的躯体,它正在长霉,正快要石化。
一起飙车的人当中也有人曾经受过伤的,只是他以前确实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真的,丝毫地就没有想过,就比如其它的许多事情,他也许早应该去想一想,却也从来没有去想过。
他确定了,他不要这样的方式去死,太没有意义了,对别人没有,对自己亦然,除了自己母亲的悲痛哭喊,别人提到自己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是会说“对啊,我跟你说的就是那个开快车把自己撞死了的人啊”。
真要是被人这么说,就算是死了也总是会有所介意的吧,他想。
“峰峰,在想什么呢,这么地出神?”
“我跟你说,你现在其它的全都别多想,什么事情都有妈看着呢。”
“你真地不要嫌妈唠叨,这几个月里边啊,你就只需要安安心心地把伤养好,明白了吗?”,胡佳宁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此时,他是真心地想要做出一些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