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霏的父母对于女儿婚前怀了身孕这事情,对于别人的眼光始终总是心中颇多顾虑,所以对于婚宴的排场就不做特别地要求,发出去的请贴也并不是太多。
而徐家这一边,因为徐文强十年的牢狱刚刚结束,当初的入狱也可谓是对于曾经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进行了一次大筛选,所以要请来的就都是彼此真心相待的人,数量自然也不会多。
所以,凌霏与徐朗的婚宴只是摆了十二桌的酒席。
不过,在徐文强的坚持之下,婚宴是选在了蓝湖湖畔的五星级大酒店里,这里办酒席可是出了名的贵,所以预定的时候也就不需要面对其它酒店那样排期太过紧张的情况。
唐明宇还又主动在当中帮忙协调了一下,酒店方面给出了不少的优惠。
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新娘凌霏身为外地人和怀着了身孕,这两个具体情况就跟当初的刘美君是一样的,所以当然就是多多借鉴了刘美君当初的经验,比如就有给老家远赴而来的亲朋好友提前订好了酒店房间安置得妥妥当当地。
大家再谈起,说到这个做法还是由陈婶首先提出来的,都不禁又再对她赞赏了一番,陈婶如今不再打工,留在家中与刘美君一起带着两个小孩子。
趁着在正式迎宾之前的这一点空隙,大家先合照留念。
陶一然也不得不再一次地接受了陈婶的培训,终于第一次把刘美君的儿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她一开始那近乎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着的一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苏金石此时就笑得最是厉害了,张景丽都不得不连连地拍着他的手臂让他克制一点,苏金石就对大家说,他笑,是因为他真没想得到,原来陶一然也会有像此时这样显得有些笨笨的时候。
他的话说完,大家又都再笑了起来。
苏金石他们的新房刚刚装修完工了,而苏姐姐帮忙查找到的黄道吉日还需要等上好些日子,他们俩与凌霏夫妇本来是都不太相熟,却还是主动地要过来帮忙,顺便也是要观摩学习来了。
刘美君抱着大儿子陈天河,陶一然抱着小外甥陈繁星,分别站在了凌霏的两侧,凌霏则是特意把手掌微微地张开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一二三茄子”。
专业摄影师拍好了这一组照片之后,也大赞陶一然提出来的这一个好构思。
然后,陶一然就赶紧想要把小孩子交回到陈婶的手上,陈婶却还想要逗弄她,故意不伸手来接,说就让她多抱一会再找一找感觉,她只得连声向陈婶求饶。
当把小人交了回去,她顿时只觉得身子实在是轻松太多了,而蓦然回首,就与郑子夜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对着他粲然一笑。
她知道的,他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就只顾着在一旁静静地微笑着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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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振邦刚刚跟老友叙了旧,喝过了下午茶走出来。
他把特意打包的食盒递给了司机阿东,就看到了阿东的眼神里都是对自己在做着示意。
他顺着阿东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郑子夜和陶一然,他们此时跟自己的朋友聚在一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盈盈的,这个情景让人看着就太容易被感染到了。
他却莫名地挪动了脚步,将身子半隐在了两辆相邻的车子的中间。
是啊,每一次面对他们,他的渴望和心虚都是那么轻易地就渗进到了每一个动作细节里,他不禁又再感到了气恼,可是,他可以去气恼的人又都是谁呢?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怎么就不能够是光明正大的呢?
想及此,他就又慢慢地泄了气了,缓缓把目光收了回来,又缓缓地投向了别处去。
阿东又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善解人意地低声问到:“胡董,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吗?”
“看看我们是不是去帮点忙,也好留一个人情?”
他抬手在阿东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阿东的表现从来都让他很满意的,可就是……
可就是他似乎无论如何做,也不能够将郑家人给打动啊。
他确实就是太想着要在他们的面前刷好感了,可是他也实在太无可奈何了。
他当然还不至于心理邪恶到期盼着郑家人一夜之间变得落魄潦倒,然后就开始愿意给他一点好的脸色了,但是他也得要承认,在他内心深处确实是很希望自己手上的钱能够去发挥出作用的,毕竟,他多的只有钱,也只有谈到钱了他做起事来才最有把握。
“不用了,我们走吧。”,他说。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阿东嫂笑着迎了过来,瞥见老板的脸色不佳,招呼过后又识趣地安静候在了一旁。
阿东把老板特意给他们夫妇俩打包的食盒交给了妻子。
阿东嫂问:“路上碰见什么人了吗?”
“就还是那个小伙子嘛,在酒店准备走的时候遇见了,年轻人有朋友在那边请喜酒。”
“哦”阿东嫂点了点头,“那是说起话来又顶撞了胡董了?”
阿东摇了摇头,“没有说上话。”,顿了顿,他又说:“我想,大概是看着两个年轻人登对的样子,想到了别的了吧。”,说着又竖起了手指在嘴边挡了挡。
阿东嫂会意,“也不是我们俩能管的,那就走吧,我们进去吃东西了。”
他们夫妇俩跟随在胡振邦的身边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确实就是太了解了。
胡振邦此时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刚刚看到孙子和孙媳妇在朋友的婚礼上那般喜气洋洋的模样,让他压抑不住地想着年轻时候的汤以华。
他当年在奥洲结婚时没有去讲究,又因为不是教徒,教堂也没有进去,毕竟这婚姻一开始只是一种双方各取所需的协议性质。
而当年汤以华为了他们的儿子,千里迢迢地跑去找郑向荣,郑向荣虽然自是会真心把她当宝贝的,可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也必定不过是匆忙又潦草的,那是时代原因讲究不起来,那,更是因为他把她丢下了,她已经是走投无路。
他此时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心疼,也终于是彻底地明白了她的那般恨意了。
把一个人弄丢,仅一次足矣,就再也回不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