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没了

  待到了昌平街,孙宁无语地看着蹲在角落瞅着常宴楼大门的两人。

  姜眠道:“出来了出来!”

  沈念瑄点点头,“然后呢?要套麻袋打闷棍么?”

  “不套不打。”昨日已吃过亏,今日出门肯定带足了人手,姜眠自是不会没事找事。

  “……可这酒楼不好拿下啊。”沈念瑄盯着常宴楼皱眉说道。

  “……说什么呢,我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么?”姜眠一本正经地道。

  心里知道就好了嘛,怎能就这般说出来呢,真是。

  沈念瑄翻了个大白眼。

  你要是讲道理,淮南王府是怎么一回事啊喂?

  姜眠拍了拍沈念瑄肩膀,“走,先进去。”

  孙宁面无表情地当着背景板。

  这常宴楼已进了好几次,此时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今日会出事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由小二娘领着上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姜眠随意点了几个菜,小二娘带着菜名退了出去。

  沈念瑄眼神示意姜眠,接下来呢?

  姜眠摇了摇头,“先吃饭。”

  既是要付钱,怎能浪费呢?

  见姜眠如此淡定,完全没有搞事的念头,孙宁不由觉得可能是自个儿想多了。

  不多时,点的菜都上齐了。

  姜眠放出姜小百,低声道:“有什么是你能吃的?”

  吃饱了可就得干活啦。

  姜小百头朝桌上唯一一道甜品羹点了点头:甜的。

  姜眠了然,用汤匙舀了些甜品羹放在姜小百跟前,任它吸溜吸溜地吃着。

  沈念瑄对此早已麻木,孙宁则是瞪着双眼,惊的筷子好悬没拿稳。

  天啊,她到底跟的是个什么主子!

  能指使得动驴就算了,为什么连只虫子也如此听话?

  姜眠淡定地夹菜。

  这算什么。

  要是让他们知道淮南王混成如今这模样正是惨遭此虫毒手,还不得惊掉了下巴?

  姜小百似感受到了姜眠心里所想,抬起头眯着虫眼得意一笑。

  姜眠放下筷子,叮嘱沈念瑄:“我出去一会儿会儿,你在这里等我。”

  又朝孙宁勾了勾手指头,孙宁附耳过去,听罢姜眠所说,淡定地点了点头,下去了一楼。

  沈念瑄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时候出去,肯定没好事啊。

  就……不能带上他么?

  姜眠绕过柜台朝净房方向走去,“让让,肚子疼呢。”

  小二娘看着疾步走向净房的姜眠,喃喃自语,“怎么就肚子疼了呢,该不会今日的饭菜不干净吧?”

  旋即小二娘又摇了摇头。

  厨房乃重中之重,掌柜的每日都要走一趟,严令要求进出厨房的人一定要注意干净整洁,怎么可能会做出让客人拉肚子的饭菜呢?

  估计是那位客人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吃食这才肚子疼罢!

  小二娘刚想专头与掌柜的说些什么,却见掌柜的坐着打起了瞌睡。

  真是,做掌柜的可真轻松啊。

  突然,厨房方向传来了“啊——”的叫声。

  一楼堂内客人纷纷停下了筷子。

  就见好几个厨子以及帮厨打扮的妇人手里还拿着大勺便跑了出来,一个个脸上神态惊恐,活像似见到了鬼。

  有几个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鬼……鬼,有鬼!”

  小二娘慌张地摇了摇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啊,出事了!”

  不等小二娘把掌柜的唤醒,专门维护酒楼安全的护卫已经拦住了几个跃跃欲试想看热闹的客人。

  小二娘刚松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又听人群里有人喊道,“厨娘被吓成这模样,这酒楼该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小二娘刚想反驳,又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我们可是花了钱来吃饭的,该不会吃的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吧?”

  怎么会不干净呢?

  这客人实在太胡说了些。

  小二娘急得团团转。

  可她只是个小二娘啊。

  此时,先前那位捂着肚子的客人从净房回来了,经过柜台时还对自己笑了笑,这笑如清风拂面而来,小二娘原急躁不安倒是镇定了下来。

  “哎哟……”掌柜的哼唧了两声,小眼睛艰难睁开。

  小二娘见是掌柜的醒了,激动地唤道:“掌柜的您睡醒了!”

  看来当掌柜的真的很需要本事呀。

  刚才这么吵都还能睡得着。

  掌柜的揉了揉太阳穴,自个儿突然睡着了,刚想问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大堂里闹哄哄的。

  “你们要是不心虚,为什么不让我们到厨房看看!”

  掌柜的顾不上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并未看到那几位瑟缩着身子的厨娘及帮厨,而是起身向已经聚在一起指着往厨房取菜的门帘指指点点的客人走去。

  “各位客官可是对今日厨房准备的菜不满?”掌柜的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自是不会如小二娘般轻易乱了阵脚。

  有人道:“你这酒楼闹鬼呢,你怎么说咯?”

  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旋即又镇定自若,“客官说笑了,我们这酒楼东家乃黎府二娘子,怎会跟鬼扯上关系?这位客官该不会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那位后院抓了不少美男子的黎府二娘子啊。

  比鬼还可怕呢。

  预想中插科打诨的一幕并未出现,掌柜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难道是自个儿话没说清楚?

  怎的这些人听不懂她话里的提示呢?

  既是在一楼吃饭,不担心得罪了黎府二娘子么?

  又有人笑着道:“你家厨子自个儿说的厨房里闹鬼呢,我们担心自个儿吃的饭菜不干净,黎府二娘子定也希望查清真相才对,你这掌柜却万般阻挠,莫非这鬼与你有关不成?”

  掌柜的闻言好悬惊的没站稳。

  待想看清是何人说的这番话,却只看到一张张面带愠怒的脸孔。

  掌柜的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不过可以确定,她一直掩藏的秘密似乎被自己挑中的厨子发现了。

  她朝守在门帘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无论如何,此事绝对不能曝光。

  掌柜的忙出声抚慰:“我们酒楼的厨子许是近些时日话本子看多了被吓到了,惊扰了客人是我们的不对,今日酒菜钱一律五折,还请诸位客官担待担待。”

  按理说常宴楼已这般示好,客人们顾忌到背后的东家定会给个面子,你好我好的笑呵呵顺着掌柜的梯子下了,可有人混在其中唱反调呀。

  “既然她不正常,你们怎的还敢让她掌勺呀?要是她把毒当盐放,我等岂不是早没了气成了一具尸体了?你再打五折又有何用?”

  客人们一听,原想息事宁人,这下又激动了起来,“就是就是!闹得什么鬼?你们这酒楼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掌柜的一个劲儿抬手擦汗,却迟迟等不来护卫的回应,只好吩咐小二娘去黎府报信。

  混在人群里的姜眠朝孙宁打了手势,孙宁会意便出了门,朝京都府衙疾步奔去。

  突然,“砰”的一声,两名护卫被人从门帘后扔了出来。

  众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真有鬼啊——”

  接着,一位身形削瘦,脸颊凹陷,面色惨白的中年女子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从门帘后走出。

  因太过削瘦,身上的素白色长裙倒显得宽宽松松。

  她手上还带着镣铐,眼神空虚地看着众人,旋即露出一丝笑意。

  能重见天日真好啊,她想着。

  众人皆被眼前的女子吓得呆愣。

  旋即,有人低声问道:“这就是吓到厨子的鬼么?”

  “呸!这明明是人好吧!作孽哦,好端端的人怎的被折腾成了这可怜模样!”

  “嘘!你小声儿点,这可是黎府二娘子名下的酒楼,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小命啦?”

  “……黎府二娘子就可以枉顾他人性命么!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女子还能让人如此欺负啊。”

  “……看看她瘦的,这显然是被囚禁起来各种折辱啊,唉,一想到我常来这常宴楼吃饭,就……”

  “你说的是,膈应得慌,以后不来这常宴楼吃饭了!”

  ……

  掌柜的只觉耳边嗡嗡嗡吵得慌,忍着巨大的恐慌想上前把人抓住,却被小二娘揪住了胳膊,“掌柜的,你别冲动!”

  小二娘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可从诸多客人嘴里可听出,她们掌柜的定是闯了大祸。

  这样看来,当掌柜的也不轻松呢。

  一楼的动静早惊动了在二楼雅间吃饭的客人。

  能在二楼吃饭的,非富即贵。

  皆遣了自家仆从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一楼很快又围了不少人。

  任哲刚把平府表姑娘来了京城日常所做之事禀报完毕,就听到楼下吵闹声一片,便使了个护卫前去打听。

  要是往常,他定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等小事上。

  可也不知怎的,主子自昨日看了一场闹剧,便叮嘱自己日后一定要多注意京城内发生的“小事”。

  赢允暗自在心底整理姜娘子来京后发生的事,不由得轻哂。

  真是个到哪儿哪儿就有麻烦的人啊。

  黎璟瑜正因昨日被姜眠下了面子没能找回场子恼着呢,这下听有人到常宴楼找茬,当即手握鞭子带着一群护卫呼啦啦赶到常宴楼。

  刚跨过门槛,便怒道:“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位不长眼的宵小敢来我常宴楼找茬!”

  众人一听这跋扈上天的声音,忙不迭散开,哪儿还有方才的要讨个公道的勇气。

  掌柜的一喜,忙上前躬身施礼,“二娘子,你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废物!”黎璟瑜不分敌我,逮着个人就开骂。

  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是,小的愚钝,请娘子责罚。”

  黎璟瑜嫌弃地移开了眼,待看到那削瘦的女子时,蹙着眉头问道:“这是何人?”

  掌柜的心下一紧,面上冷汗频流,结结巴巴道:“她、她、她……”

  姜眠躲在人群里看着黎璟瑜,皱了皱眉,趁着无人注意转身上了二楼。

  黎璟瑜不耐烦听这掌柜的磨磨蹭蹭,刚想甩一鞭子,便听有人扬声说道:“府衙来人了!”

  掌柜的腿有些发软,勉强撑着身后的小二娘站住。

  黎璟瑜盯着掌柜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的刚想说话,就见一身捕快装扮的田捕头身后跟着好几名捕快进了大堂。

  田捕头自是认得闻名京城的纨绔娘子黎家二娘子,本着老实办差的想法朝黎璟瑜拱了拱手,“有人报案,常宴楼掌柜张化涉嫌私囚平民百姓,现下需将涉案人员带回府衙审问,还请黎二娘子行个方便。”

  张化摇头想说自己没有。

  可人是众目睽睽之下以这等模样从厨房里出来的,在场的人又不傻,无论她如何解释,暂时肯定要有个说法。

  张化求救的目光看向黎璟瑜。

  黎璟瑜纵然心底对张化不满,可张化到底是定南侯府出来的。

  自己若是不管不顾,任凭府衙的人把张化带走。

  这打的不仅是自己的脸,更有定南侯府的。

  黎璟瑜问道:“就算这人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又有何证据指明为我常宴楼掌柜所为?”

  黎璟瑜会阻拦在田捕头预料之中。

  她不急不躁地说道:“既然黎二娘子认为常宴楼内的所有人皆有涉案嫌疑,那便将所有人带到府衙经何大人审理查清前因后果,想来黎二娘子应该信任何大人判案的水平。”

  姜眠听着这话只想吹声口哨。

  此人能得何大人重用果然有独到之处啊。

  另一间雅间内,赢允赞许地点点头,“何大人用人眼光不错。”

  黎璟瑜没想到这小小的捕头因一个普通老百姓竟敢与堂堂兵部尚书的爱女对着干。

  昨日本就被那姜眠气了一通,现在连这小小捕头都敢给自己气受。

  她一气之下便朝田捕头甩了一鞭子。

  身后跟着的婢女心肝脾肺肾都跟着抖了抖。

  老天爷哦,回去自个儿又得挨骂了!

  田捕头并未闪躲,任那一鞭落于肩上。

  纵使皮开肉绽,她仍从容镇定,“何大人还在衙门等着我等将人犯带回,在下这就带人离开,若是洗脱了嫌疑,定将她们完好无损送回。”

  黎璟瑜:“……你!”

  田捕头挥了挥手,其他捕快两三下便将掌柜的、厨子及助手、两位小二娘以及几名护卫哗啦啦地带走。

  黎璟瑜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