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探着脑袋朝大麦茶身后的巷子看了一眼,可能是想看看鸡冠头在不在。
我立即提醒老周:“先追上一号病人再说。”
老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朝着老人逃走的方向张望。
过了半天,他却回过头来对我说:“他消失了。”
我不由蹙眉:“什么叫消失了?”
“就是……我找不到他了。”说这话的时候,老周脸上也浮现出很深的疑惑。
这就怪了,按说,之前我们离老人应该更远,老周都能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可是现在,老人才刚刚消失十几秒钟,老周却找不到他了。
难道说,有人将他藏了气来,抹去了他留下的踪迹?
我叹口气,打开手电,照了照坐在地上的大麦茶。
刚才我就感觉大麦茶有点不对劲,现在拿手电一照,才发现他的眼神完全是涣散的,就像丢了魂一样,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似乎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
“大麦茶?”我凑上前,用手拍了拍大麦茶的脸。
谁知大麦茶却一把将我的手推开,惊恐地冲我大叫:“别过来,怪物,怪物,啊——”
最后他一边撕扯着嗓子尖叫,一边将身子用例蜷缩起来。
我越发感觉不对劲,刚才他把我推开的时候,从他手上传来的触感冰凉、坚硬,就像是冬天里被冻透了的钢铁。
虽说我没有和大麦茶交过手,但光是他那娇生惯养的体格,手掌也不该这么硬。
老周也打开手电,仔细在大麦茶身上照了照,旋即眉头便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小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别说,就大麦茶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有可能是中邪了。
我凑到大麦茶跟前,从背包侧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了皮,不由分说,直接塞他嘴里,刚开始他还想吐出来,但嚼了两口之后,可能是发现味道不错,便又咽了下去。
“老周,头发借我一根。”我朝老周扬扬手。
老周也没二话,立即扯了一缕头发给我。
接下来我要布个巫阵,需要老周的头发做阵引,我自己的头发不行,不为别的,就因为我身上绘了太多巫阵,肢体发肤长时间受巫阵灵韵的浸泡,上面已经产生了类似于结界的能量场,不再适合作为其他巫阵的媒介。
我先在大麦茶脚边绘了一个小型的巫阵,又将老周的头发放在阵中心。
随着我将一股念动力催入巫阵之中,阵纹上渐渐焕发出白色的柔光。
这种巫术的作用是“清心静神”,对治疗精神疾病有着十分显着的功效。
阵纹已经亮了很久,阵中的头发都快变成白的了,可大麦茶还是不停地打哆嗦,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样了,清醒过来了吗?”
大麦茶哆哆嗦嗦地将脸转向我,刚才他一直抱着脑袋,我没看清他的脸色,现在他这么一抬头,我才发现他的嘴唇直接就是白的。
“他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老周从旁提醒。
我问大麦茶:“你什么地方受伤了?”
大麦茶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看样子是能听明白我说话了。
我和老周一左一右架着他,让他面朝下平趴在地上,而后看了看他的背。
从他的颈椎到尾椎之间,有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人切开了他背上皮,想把他的脊椎抽出来。
他给自己涂了止血草的草末,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已经有发炎的迹象,如果不抓紧时间处理,这货估计活不了多久。
老周先给他消了毒,并清除了伤口上的腐肉,我又用修复术帮他将伤口缝合,这样一来,伤口就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目前没办法给他输血,能不能活到我们离开这里,就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竟然能扶着墙站起来行走了。
“得先把这小子送出去,他待在这里,怕是抗不过明天就得歇菜。”老周提议道。
我表示赞同:“老周,你去县级市那边弄辆车过来,我和李奥带着他慢慢朝县市级方向走,回头咱们在半路上接头,你再开车载着他。”
老周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大麦茶:“他现在还能走路吗?”
我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用巫术给他提供加持。”
商定了运送伤员的对策,老周便引着我们朝主干道方向走。
巷子里的路况错综复杂,待在这里,反而不如宽敞明亮的主干道上安全。
如今只有重伤的大麦茶出现在我们面前,鸡冠头却不知去向,我怀疑,鸡冠头很可能已经遭遇病原体的黑手,且说鸡冠头虽然打不过我,不过这家伙真不算弱,最起码,我在上一条路线上对付过的那些病原体,单独拿一个出来,鸡冠头应该都能对付得了。
攻击他和大麦茶的主儿,恐怕不那么好相与。
走着走着,老周突然低喊了一声:“不对劲!”
我急问他:“怎么了?”
老周眯着眼朝巷子上空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看那边那栋楼,是不是有点泛白。”
我也朝他刚才张望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那个方向有一栋楼,此时,楼房的外墙变得有些失真,原本在月光下呈蓝灰色的墙体,现在已经微微泛白。
起雾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干燥的沙漠,在这种一点水汽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起雾?
“还去主干道吗?”老周开口问道。
我稍作思考,最终还是点了头:“去!”
沙漠之中凭空起雾,这绝对不正常,我知道城市的尽头就是沼泽,但这地方的地貌分界非常突兀,沼泽里的水汽,根本无法达到沙漠覆盖区。
别忘了,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房子上,全都铺满了沙尘,可沼泽里却吹出了很强的风,如果风力能够进入沙漠覆盖区,那么房屋上的沙尘早就被吹走了,根本不可能盖那么厚。
关于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个地方,不同的地貌之间,相互之间很难造成影响。
沼泽里的水汽进不了沙漠覆盖区,我们所处的这几条巷子里就不可能起雾。
能够引发雾气的唯一方法,就是动用超自然力量。
换言之,这里的雾是人为构筑起来的,而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将我们困在错综复杂的巷子串里。
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出乎预料的是,半路上我们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几分钟后,老周顺利将我们带到了主干道上,可此时雾气也已经变得非常浓,能见度不足十米。
我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幕有点眼熟,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身后的巷子口。
对了,当前这一幕,像极了我被出租车司机扔在老羌寨时遭遇的那一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大雾,很可能也是人为召来的。
到了大路上,方向就容易辨认了,老周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带着我们朝东海平出口方向走。
走着走着,我们就发现问题了。
整个小城是东西宽,南北短,而主干道是南北方向,以正常行走的速度,用不了十分就能走完,可眼下,我们已经走了将近十五分钟,却还是看不到出口,低头朝着身前身后看,都只能看到皲裂的路面。
老周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冲他皱了皱眉:“是鬼打墙。”
老周:“有办法破吗?”
我示意老周和李奥停下,而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一刻,我确实有破解鬼打墙的办法,不过破解此术的巫阵,只在早上六点以后才能生效。
“先休息,”我对老周说,“尽量让大麦茶暖和点,到了早上六点我再做阵。”
老周现在不缺原质,直接割破手掌,在地上撒了一大把血,那些血落地就着,而且经久不灭,不用柴禾,就能自成篝火。
我们几个在篝火周边围拢而座,李奥打开几个罐头,放在火焰旁边慢慢熥着。
老周用一只手给大麦茶喂水,我则为老周修复手掌上的伤口。
“咱们就这么待着不动,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李奥熥上最后一个罐头,转过头来问我。
我摇摇头:“待在这确实不安全,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待在大路上,应该说还是相对安全的,那个引来大雾的人,十有八九是想将我们困在巷子里,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在大路上他不好动手。
而目前我们也确实不能继续走动了,大麦茶伤势过重,持续移动,只能让他的生命力以更快的速度消耗。
老周见大麦茶面色稍有改善,便问大麦茶:“你们在这里遭遇了什么,带你的师傅呢?”
大麦茶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老师他……被……穿红衣服的女人……一个飘在半空的女人杀了,她……一直在空飘啊……一直飘,我看到……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他的语气如同梦呓,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