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指地图右上角的三个字:“为什么叫仙人冢?”
刘尚昂用手点了点地图正中心的位置,那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墓室周围绘制了很多凌乱的结构,还有一些类似于人影的图案。
那些凌乱的结构,仔细看好像是一些机关,至于人影,我就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就听刘尚昂说道:“这里是仙人冢的主墓室,里面有八口石棺,其中七口中都放着尸魃,只有一口,放着尸解仙的尸骨,正是因为墓穴之中存了尸解仙的尸骨,所以才被称作仙人冢。”
我也是一时好奇,就问道:“摸金校尉把八口棺材全都打开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摸金校尉大多没有修为,如果打开棺材,棺中尸魃起尸,他们不可能活着将地图带出来。”
“那他们怎么知道棺材里有什么?”
“在摸金校尉的老派传承中,有一门叫做隔棺辩物的手艺,一些将这门手艺修炼到极致的摸金校尉,不需要用眼去看,将耳朵凑在棺材盖上一听,就知道棺材里放了什么东西,只不过这门手艺在千多年前就失传了。”
我突然想起了詹胖子,在阴城的时候,他可是靠那双耳朵听出了不少事,我觉得,他那双耳朵弄不好还能辨别味道。
李淮山指着地图左上角,说道:“我们一路追着黑山二代进了东北老林,一直追大坎山下,他们却突然没了踪影,我和猴子寻觅了很久,终于在一片雪堆下发现了一个地洞,地洞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初步推断,这些粉末,就是从黑铜盉里撒出来的。
初步推断,黑山二代应该从地洞进入了仙人冢,而那个地洞正好就对应仙人冢水雷阵。”
我问:“当时,你们怎么没有立即下洞查看呢?”
李淮山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想下去,而是地洞内的结构已经被炸崩了,根本进不去啊,我估计,那些黑山二代应该是触碰到了水雷阵的机关,导致水雷阵发作,炸崩了洞口下方的墓道。”
刘尚昂补充:“那个洞口,应该就是当年摸金校尉逃出仙人冢时所挖的盗洞,本来他们已经将洞口填平了,可前端时间,大坎山一带地壳十分活跃,出现过几次小规模的地震,估计是又把盗洞给炸开了,那几个黑山二代为了逃避我们的追击,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么个洞,于是钻进去躲避,却因为不熟悉墓里的情况,误触了水雷阵的机关。”
我也指了指地图:“这副地图是从哪来的?”
“从仉家借来的,他们家的一部分传承就来自摸金校尉一脉,也收藏了许多祖师爷传下来的地图、宝藏,”李淮山移动手指,指了指地图的左上角:“过几天,风雪会大概率减弱,到时候,咱们就从这个位置打一个盗洞,进入仙人冢。这一带的机关阵相对较少,安全性应该会高一些。”
我说:“为什么不直接从水雷阵附近打个盗洞进去?”
李淮山摇头道:“这个水雷阵十分凶险,而且能够多次触发,现在大阵附近的结构已经被破坏,机关阵比之从前更加不稳定,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绕路进去,到水雷阵附近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专业人士,我点点头,不再多问。
就听刘尚昂说道:“眼下老林子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下地用的物资估计要等三天后才能运进来,趁着这个时间,我的建议还是在仙人冢附近多逛一逛,再规划一下路线。”
李淮山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不像若非老左他们,既不会看风水,又不会望炁,是得多看几辙,确保没什么问题了再下手。”
他一句话说完,就和刘尚昂一起,将视线投向了我。
那意思,应该是想问我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像这种下地摸金的事儿,我也是花姑娘坐大轿,平生头一遭儿,能有什么想法。
不过他们两个盯着紧,弄得我心里直突突,我觉得,现在要是不说点什么,好像也不合适。
隔了好大一阵,我才对他们说:“我会望炁。”
刘尚昂和李淮山同时一愣,接着对视一眼。
再之后,他们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东西,我看他们捡进包里的,都是一些折叠式的测距器材,就知道他们这是要出门。
下午三四点钟,刘尚昂和李淮山收好了东西,说要带着我去深山里看看。
临走前,我们将小琳送到了黄不疑家。
黄不疑今年六十出头,是个眉目慈蔼的人,他和自己的老伴以及孙子一直住在村子里,是这个村子的看守,可是这个村子的主人。
听刘尚昂说,黄不疑是东北老黄家的旁亲戚,这个小村落自十三年前被建立起来至今,他一直携家带口守在这里,大约在四年前,黄不疑的儿子进山寻妻,结果再也没能出来,从那以后,偌大一个家,就只剩下二老和一个小孙子了。
我感觉刘尚昂这番话里隐藏了不少内情,但因为当时还没出村,加上风雪太猛,说话必须扯着嗓子大喊,我们说话的声音除了周围的人能听见,村舍里的人也能听见。
直到离村有段距离了,我才问刘尚昂:“进山寻妻是什么意思?”
风寒雪冷,一张嘴就感觉牙床都要被冻掉了,血玲珑这才懒洋洋地苏醒过来,开始焕发热力。
刘尚昂朝我这边倾了倾身子,喊到:“黄不疑的儿媳妇是老林深处的蛟娘,除了温暖的五月到九月,其余时间都待在山里,头些年年底,黄不疑的儿子进山找她,结果遇到了崩山,从那以后就再没出来过,不知道是死是活。”
都遇到崩山了,那十有八九是死了吧。
“什么是蛟娘?”
“蛟娘啊,就是蛟龙成精,幻化出的女子。自从道哥他们失踪以后,像这种平日里见不到几个活人的犄角旮旯,就经常出现这一类东西,蛟娘已经算好的了,你是不知道,就十年前,秦岭一带还出现过成精化人的腐尸。”
“左有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按说,妖物成精化人,至少得上千年的时间吧?”
过了很久,刘尚昂也没有给出回应,李淮山朝我这边看了几眼,好像又话说,但犹豫了几下,嘴还是没张开。
我又对刘尚昂说:“我在黑山的时候,见过一篇左有道写的批注,当时的时间是2013年,可批注的落款时间,却是2018年,当时一直觉得这事儿奇怪,因为我总觉得吧,左有道不像是把时间写错了!”
又过了好半天,刘尚昂终于回应道:“你觉得我和狗爷,今年多大年纪?”
“我估摸着,也就不到三十?”
我这其实是婉约的说法,刘尚昂和李淮山的面相年龄,其实都超过这个岁数,不过先前刘尚昂就说过,他和梁厚载是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而梁厚载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实年龄,但想来想去,也觉得他应该不会比这个岁数大太多,就算梁厚载今年二十吧,刘尚昂撑死也就二十五,这年头,五年就是一个代沟,他要是大梁厚载太多,两人恐怕很难玩到一块去。
刘尚昂大笑:“我们两个,都超过三千岁了。”
三千岁?
我心下一颤,反复朝刘尚昂和李淮山看了几眼。
他们两个,一看都是那种经常在外面跑,皮肤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的人,可要是说他们活了三千年以上,我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活了三千年的人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但总归不会像他们两个这么正常。
就听李淮山从旁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我这才回过神来,应一声:“二十!”
李淮山对着我摇摇头:“你以为你才二十,实则你未必真的才二十,你以为的这个世界,未必就真的是你以为的那个世界。”
这话说得怪里怪气,我一时间难以明白它的意思:“狗爷,你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就听刘尚昂说:“这都是天机,我们不能泄露太多,如果有朝一日能找到道哥,他可能会告诉你事情的始末。眼下,我们也是拿你当自己人,才把能说的都告诉你,正常来说,像这一类的话,我们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
“咱们才见了没几面,你们为什么那我当自己人?”
“咱们见面的次数确实不多,我们也说不上有多了解你,但你郭侃选中的人,他信任你,我们自然也信任你,我们欠郭侃太多了。”
“你们认识郭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和你一模一样。”
没等我继续问下去,就听李淮山喊道:“你现在还是不要问太多了,等时机到了,你心里的那些问题,自然能解开,现在知道得太多,对你反而没有益处,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和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走过来的。”
我皱了皱眉,又看向刘尚昂。
刘尚昂冲我点点头:“有些事情,你不亲身体会过,我们直接告诉你结果,反而会误导你。总之,你不要想太多,只要认准了方向,就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从迷茫中走向光明的,等你见到光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曾经让你感到迷茫的事情,其实都十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