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个杯子,本来是想去厨房倒杯水喝的,可一到厨房门口,就感觉到灶台方向飘来一股浓烈的杀气。
小琳和今夕背对着我,一个守着一个灶,煎炒烹炸,不断做出卖相不错的早点,有那么一瞬间,我隐约看到他们的头顶和肩膀上烧起了熊熊怒火。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还好,是错觉。
可空气中为什么还有杀气?
“那什么,我进去倒杯水行吗?”
“不行!”“不行!”
我心下一颤,从厨房门口撤了回来。
太吓人了!
七点一刻,准时吃饭。
望着桌子上一盘盘堆积在一起的早点,我就忍不住大皱眉头。
我妈倒是很看得开,一边说什么“哎呀这么多好吃的,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做饭了”,一边动起了筷子。
此时,我的面前有两样早点,一盘炒牛河,一盘裹着芝士的脆面包片。
我还是比较中意于炒牛河,于是拿起筷子,正要夹,就感觉身边甩来两道锐利的目光。
斜眼一瞥,是小琳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味了一下她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了,这盘牛河是今夕炒的,另一盘面包是她做的,我先吃哪一样,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
看出来了,她和今夕正暗中较劲呢。
我叹了口气,将手伸向了那盘面包片。
左侧立即刺来两道锐利的眼神。
我用余光一扫,就见今夕正眯着眼睛看着我,目光之中暗藏杀气。
毁了,看来我先吃哪样菜,对于今夕来说也很重要。
怎么办?
我的两只手都悬在半空,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下方就是面包。
这时我妈来了句:“哎你怎么不吃啊,手都在天上悬了半天了。”
于是我急中生智,双手齐动,抓起两张面包片,夹一块子牛河,用面包片夹着吃。
那味道真的是……你吃过荔枝蘸辣酱吗,差不多就那味儿。
嘭!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循声一看,是今夕将一杯牛奶砸在了我旁边。
嘭!
又是一声闷响,小琳把一杯橙汁砸在了桌子上。
我不做声色地拿来一个大碗,牛奶、橙汁全倒了进去。
嗤——
今夕推了一盘酱牛肉过来,盘底和桌面摩擦,发出一阵噪音。
嗤——
小琳推了一盘培根过来,盘底和桌面摩擦,发出一阵噪音。
我拿起叉子,双手并用,夹快牛肉,叉片培根,用培根裹着牛肉吃。
“差不多得了啊,再这么吃我就要吐了!”眼见今夕拿起了豆腐卤,小琳端起了臭奶酪,我赶紧开口说话。
她俩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就把两种东西都放在了我面前。
我的意见是都不吃,可她们两个都死死盯着我,好像又不得不吃。
朝我妈那边看一眼,她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正专心享用今早的美食。
好歹把早上这顿饭吃完了,我就坐在沙发上犯起了愁,老这么下去不行啊,以后要是顿顿这么吃,我早晚得到医院洗胃去。
离过完年还有小十天呢,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哎,问你个事儿。”今夕捧着个橙子坐了过来。
我白她一眼:“快放!”
她做出要打我的样子,估计是鉴于我妈在场,没打下来。
“你身上是不是有血玲珑啊?”今夕扒着橙子,漫不经心地问。
一旁的小琳朝我投来了惊愕的眼神。
“这不是我告诉她的,”我先对小琳说这么一句,又转向今夕,“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夕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你有呗,那你可得小心了。”
说罢她就去了卧室,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我是门口,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消息,她到底是从哪淘来的?
就听我妈在一旁问:“血玲珑是啥?”
我说:“就是我身上长得一痦子。”
下午,我妈带着小琳和今夕出去买年货,本来要拉着我一起去,我以肚子疼走不动道儿为由婉拒了。
等她们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才给刘尚昂发了条微信:“查得怎么样了?”
这会儿刘尚昂正在我们小区后门卖糖葫芦,看手机也不怕行踪暴露。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我:“你怎么敢让那个女佣到处乱跑呢,她现在很危险。”
我立即回复:“你和李淮山既然敢来,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猜想,你们肯定在县城里埋伏了不少帮手,小琳的安全很有保障。”
“别托大,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会是想拿她当诱饵,把敌人钓出来吧?”
“先别聊这个了,今夕的身份查到了吗?”
隔了几分钟,刘尚昂直接拨了通电话过来。
刚按下接通键,就听他用很快的语速说道:“这姑娘的身份非常特殊,她和黑山境内的所有势力都有交集,但又不受任何一方势力限制,算是个背景深厚的自由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在黑山地界,没人敢惹她。”
我问:“她母亲或者父亲,是黑山里的大人物吧?”
刘尚昂“嗯”了一声,而后说道:“今夕的母亲,不管在黑山,还是在外面,都是一个不能说的人。”
“什么叫不能说?”
“她的名字不能被提及,她的事迹不能被传播,她的身份不能被泄露,认识她的人自然认得她,不认识她的人,一生都不会和她有交集,也尽量不要和她有交集。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和那个叫今夕的姑娘走得太近,对你没好处。”
“理由呢?”
“理由是,她身后的人,对任何一方势力来说都非常危险。这么说吧,这丫头就是个定时炸弹,你如果和她走得太近,随时都有可能被她身后的人波及到。另外,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说吧,知无不言。”
“你的修为是怎么来的,按说,就算你有血玲珑,想要达到现在的修为,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办到的事,你身后,也有师门传承吧?”
“算是吧。”
“能透露一下,你师父是谁吗?”
“姚玄宗。”
刘尚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我感觉他好像在憋笑。
“那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系。”他用很快的语速说了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
我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心里不由有些烦躁,以前老黑告诉我,我身负血玲珑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好像这件事是个天大的秘密一样。
可眼下的种种情形却在不断提醒我,我身上有血玲珑这件事,已经被人多人知晓了。
此刻我心中有一中强烈的错位感,这种感觉,来自于严重的信息不对等。
我知道的事,今夕、刘尚昂、梁厚载、老黑他们好像全都知道,可他们知道的事,我却知之甚少。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张大网,遮住了我的眼睛,封住了我的思绪,让我看不清眼前的路,无法判断接下来该朝哪里走。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姚玄宗对我说的一句话,那是我在福洞闭关修行的第四个月,有天姚玄宗突然将我叫进山洞,指着棋盘上的半部残局对我说:“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反客为主!”
我不解:“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姚玄宗指着棋盘上的白子,说:“你还看不出来嘛,在这个残局里,白子必输。”
那段时间我仔细研究过那半部残局,表面上看,黑白两子都有可能胜,也都有可能输,可实际上,如果按照兵法推断,会发现白子的前景更为被动,而且局势十分混沌,这半部残局对于白子来说,几乎是必输之局。
我正盯着棋盘出神,姚玄宗又说道:“若你是白子该如何取胜?”
这可让我犯起了难:“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棋艺不精,本来白子的输面就大,以我这点技术,根本翻不了盘啊!”
姚玄宗猛地站起来身来,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知道白子赢不了,你还做白子!”
现在我终于明白,姚玄宗那句“反客为主”是什么意思了。
我必须从白子变成黑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只做一件事——修行,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调理内息,凝散念力,很少与人说话。
我妈说我这是在家闲的,闲的都魔怔了,让我出去遛遛,还让我顺道去趟超市,买点坚果瓜子什么的回来。
我没有反抗,跑到超市买了东西,便绕过小半个县城,来到护城河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这地方地处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正是修行的好地方。
见我又摆开架势,练起了静心功,今夕不由地蹙了几下眉头:“你最近是不是练功练出病来了?”
我一边缓缓打出拳路,一边回应她:“没办法,由于我实在太弱,所以必须要加紧时间练功,要不然万一遇到危险,弄不好小命不保。”
今夕很无奈地叹气:“我跟你说,你这种人就是欲求不满,你现在的实力已经非常逆天了好吗,再练,再练你迟早有一天变成怪物。”
我估摸着,今夕的母亲,应该不是那种修为特别高的人,要不然她不会说这种话。
实力逆天?
别闹了,姚玄宗、梁厚载、傅青舟,哪个的修为不是吊着我打,还有刘尚昂、李淮山,能耐也在我之上,那天晚上我也就是讨了个巧,才让刘尚昂着了我的道儿,真刀真枪硬拼的话,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关键他几乎没多少修为,单凭拳脚就能隐隐压我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