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一到,我便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凝一口念力,沉炼心神,细细去感知外面的炁场变化。
刘文之找来的都是一些专业人士,这些人要么经历过专业训练,要么直接就是行伍出身,身上的气势要比寻常人强出不少。
虽说气势不是炁场,但只要够强,还是比较容易感应到的。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了?”耳边突然传来今夕的声音。
我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她噤了声,走到我旁边来,盯着窗外看。
我再次凝聚气息,仔细感应外面的炁场变化。
很快三十多个人形轮廓就在炁海流沙中被勾勒出来,九点钟的空旷街道上,几辆汽车早已停在路边,这些人从一栋栋小楼上下来,分批次钻进车里。
大约在十一点半左右,最后一辆车离开,而埋伏在周围的眼线,只剩下最后两个。
我又等了半个小时,直到时间过了十二点,这两个人也没有离开。
从这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来看,一个在汽车站主楼的楼顶上,一个在沿河公园的山顶上,别忘了现在可是十二点,正常人谁会顶着冷风,跑到那种地方去。
可以肯定,他们也是守在我家附近的眼线,至于是不是刘文之派来的眼线,就不好说了。
以刘文之的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出现漏了两个人忘记通知的情况。
我沉一口气,散了念力,就感觉脑袋一沉,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今夕就在旁边,她贴过来抓住我的腰带,才没让我倒下。
“你还好吧?”今夕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
我随手抓过一把椅子来坐下,先缓了,而后摇摇头:“不碍事,就是到了表世界,修为有点发挥不出来,在黑山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到了这里,做起来反而很累。”
说话间,我给刘文之发了条微信,问他派了多少眼线过来。
一抬头,才发现小琳也在阳台上。
“我妈呢?”我问小琳。
小琳朝主卧扬了下下巴:“阿姨已经休息了。”
我侧着耳朵聆听了一会儿,听见主卧那边已经响起了轻微鼾声,才转而问今夕:“今夕,你听说过西皇山吗?”
今夕眉头微蹙:“你怀疑我是西皇山的人?”
装!
我忍不住乐了:“我不是怀疑,而是非常确定,你就是西皇山的人,那个组织,不就是你们这群黑山二代搞出来的吗?”
“聪明,”今夕冲我一笑,接着说道,“不过我在西皇山也就是个编外人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那是很靠近核心的人才知道的事,我可给不了你答案。”
“我想问你什么?”
“你想问,西皇山的人为什么要对凯瑟琳下手,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可能就直接告诉你了,也可能直接就不来找你了。”
听今夕这么一说,小琳面色有些惊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又像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又将嘴巴闭上,后退了半步。
我说:“你们那个西皇山到底想干什么啊,上次从龙沼把病原体散播出去,也是他们的计划吧?”
“这件事,如果你提前两个月问我,我还能帮你调查一下,可是现在不行了,”今夕叹气道,“因为上次的任务失败,我的上级已经被处死了,他是我唯一的消息源。”
我知道她很可能是在诓我,但也没点破她,只是说:“那你又是从哪查到我的信息的?”
“当然是行会的人告诉我的呀。”
“你和行会的人也有往来?”
“往来深着呢,不过以你现在的权重嘛,还没有资格知道,我在和行会里的什么人往来。”
“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到,应该是你的父亲或者母亲,在行会里担任要职吧?”
“聪明!”
今夕的身份非常复杂,她不但是西皇山的人,还和沙鬼帮有着很深的交集,家长又是行会中的重要人物,黑山境内的三股势力,她全都沾,这样的身份,也让我不得不对她产生一些疑虑。
既然看不透,自然会有疑虑。
眼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这次来表世界,不会就是为了到我家过个年吧?”
“当然不是,可是我也没义务告诉你我的目的呀。”
说着,她就拉上小琳,离开了阳台。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十分无奈。
手机上传来震动,我打开微信一看,刘文之发过来一个数字:33。
接着他又发过来一条信息:“郭老板,我刚才详细统计了一下,安置在印刷厂家属院周围的眼线,总共有33人。”
我回了句“辛苦。”,便收起手机,再次凑到窗前,感应了一下车站顶楼和公园山顶上的气息,那两个人依旧没有离开。
刚才坐车离开的人,加起来正好33人,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刘文之安插的眼线。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洗漱一番就回小卧打了地铺。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半,小琳和今夕都已睡熟,我沉一口气,掩去气息,再次来到阳台上感应。
那两个人依然在。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位置,从公园的山顶上,能轻易观察到车站顶楼的情况,但车站顶楼地势偏低,无法看到山顶上的风景。
轻手轻脚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踩上软底老布鞋,而后我便带上山筋剑,从阳台窗户一跃而下,朝着沿河公园摸了过去。
姚玄宗说,我回到表世界以后,只是修为会被压制,但身体素质不会下降,事实证明,这个说法并不确切。
我只是力量和速度没怎么降低,但反应力和筋骨的韧性却掉下来不少,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缓冲,就感觉腿上的骨头隐隐阵痛,而且这股阵痛持续了很久才消失。
我又多凝练了一口念力,全力隐去气息,人变脆了,就必须花费更大力气掩藏自己的行踪,尽量避免中途被人发现,以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毕竟,现在的我,也是很容易在冲突中受伤的。
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在一个冬青丛里有个醉汉正为了什么事嚎啕大哭,他的哭声,正好能盖住我的脚步声。
我专挑离河道比较远的小树林里走,河道周边有反光,行踪容易暴露。
绕过大半个公园,我才抵临公园边角处的小山。
站在山脚下,就能看到山坡上布置了许多暗线,这些细线被交叠错杂地埋在地面下,入土很浅,我能很清晰地感应到线上不断蹿动的阳气。
山顶上的人,应该也是个修行者,而且修得是阳气比较烈的术法,这些暗线都是他布置的,一旦我不小心踩上去,他就能通过炁场的变化察觉到我的存在,只不过对方的修为很次,现在我全力压着炁场,他大概率无法直接发现我。
但我还是不敢托大,蹑手蹑脚,小心避开山坡上的一道道线,慢慢接近山顶。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就见山坡上趴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他收敛了气息,一动不动盯着印刷厂家属院的方向,他身上穿着一套和山体同样颜色的衣服,甚至就连上面反射出的月光,都和山坡的反光一模一样,寻常人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我轻轻来到他身后,抽出山筋剑。
他肯定听到了山筋剑的动静,立即用胳膊支撑着地面,将半截身子撑了起来,但没有完全站起来,也没有回头张望,只是微微侧头,似在聆听我这边的动静。
我拉一下手柄上的拉环,剑刃合并,发出“咔咔咔”一串脆响。
山筋从长鞭变成细剑,只需要非常短的时间,但还没等七十二节剑刃完全扣合起来,我就听到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风吟。
那声音非常急,非常快。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划破空气,朝我飞了过来,立即一个侧身,避开了飞驰而来的物件。
呼!
又是一阵急风呼啸,黑夜之中闪过一道银弧,那是一条三尺长的铁棍,朝着我的肩膀扫了过来。
我立即起剑,将挥驰而来的铁棍架住。
锵!
两兵相接,发出震耳的撞击声。
我的虎口竟被镇得有些发麻,就连重心都有点不稳,稍稍踉跄半步。
不等我缓口气,对面又攻了过来。
光线很暗,对方的速度很快,但我已经能判断出,刚才那两下,都是山顶上这个暗哨,以背对我的状态向我发起的攻势。
此时他应该是旋过身来了,我听到他在奔跑中,身上的衣服都在猎猎作响,还听到了铁棍破空的风鸣声。
他的攻势非常凌厉,但由于刚刚起身,重心还不太稳。
我立刻感知到他脚下的频率,抽准时机,一剑刺出,直取他的左膝。
他竟能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急刹住脚步,接着改变棍招,将扫变成了捅。
我立即反转剑刃,将细剑向上一挑,不偏不倚,正好挑在铁棍的中间位置。
几乎没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铁棍就被一斩两断。
那人估计是怕我的剑利,马上后撤,我立即一个贴身上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往上猛地一提,跟着一个低扫,扫在他左脚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