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琼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过,虽然未婚夫玩闹总爱捉弄她,但私下里偶尔无拘无束处着,别有乐趣。
余霞散成绮,牵手漫观花,郊外风景如画,娴美悠然。
陆思琼竟有些不愿回去。
沿溪走了许久,晚风拂面,二人衣袂飘飞相绕。游玩过后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默契的往来时的方向走,登车远去。
陆思琼上车后就开始寻早前的那副丹青,龚景凡握了她的手道:“不在这儿。”
闻者愕然抬首,这方觉得今日眼前人有些异样,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情。
她面色微凝,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吃惊,开口时透着试探,“刚刚的画,你是替旁人作的?”
“隆昌姨母想要。”他并未否认。
“你把我的肖像送去,旁人知道了会怎么想?”陆思琼慌怒,语带责怪:“你怎么都不与我商量就让人送去了,若是回头那幅画传出去,要怎么解释?”
龚景凡见她生气,忙赔小心解释:“不是我隐瞒你,我也不想让旁人日夜对着你的肖像。只是,上次隆昌姨母秘密进府,同我母亲在在屋里待了许久,随后母亲便吩咐了我。
阿琼,你知道我母亲是不可能做对你有害之事的。再者,隆昌姨母毕竟是你生母,我也不好拒绝。”
他说完凑近两分,低缓了语气又道:“我娘劝姨母放弃带你走,似乎是有些成效的,否则姨母也不会要求这个。阿琼,你想若是姨母肯放下,一切的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没这么简单。”陆思琼锁眉,言道:“她肯,秦相能答应吗?我上次见他,他还一心想着带我回秦家呢。”
思及上回洽闻书斋里会面,她望着身前人询问道:“你手上,有没有可用的人?”
龚景凡微滞,话题转得太快,他没意识过来。
“我在闺中,行事不太方便。”她又添道。
少年这才恍然,点头回道:“有,我身边本就有护卫可使,这次随父亲出征,军中自己也挑了一支小队,已经训练有素,回头我把他们送来见你。”
“倒不用那么多,两个就成。”陆思琼也没有那么多事要做,只是有时候丫头们毕竟不便。
龚景凡干脆应允,并未问她是用去做什么。
他这样信任自己,陆思琼无疑是感动的。
进城之时,她突然询问:“如今甄家势力如何?”
“甄皇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朝堂上的风云自然也能掌控一二,否则太后娘娘就不会想用宸王予以牵制了。”
龚景凡说着好奇琢磨,反问道:“莫不是秦相要对甄家下手?”
“是秦夫人。”
“这、”他面色微变,“那可是他的发妻,据说还怀着孕,没几个月就要生产了。”
陆思琼心底亦是惊骇,“我不愿回去秦家,与秦甄氏又有何干?他,”咬了咬唇,续道:“他毕竟是我生父,我不想看到他亲手是杀了妻儿。”
饶是如龚景凡这种战场上厮杀回来的人,闻言亦是面色大变。
亲杀妻儿?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你要帮秦夫人?”
陆思琼摇头,“我能帮什么?就是想给她提个醒,虽然真相会让她寒心,可毕竟好过丢了性命。”
龚景凡眼眸晶亮的看着她,“早前我见秦夫人总刁难与你,我还以为你恨极了她,没想到你还肯施加援手。”
“厌恶确有几分,要说恨也谈不上。毕竟,她也不曾真对我做过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来。”
陆思琼轻叹,“何况,之前她得知了我的身世后也不曾起过赶尽杀绝的心思,她腹中的孩子,怎么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
一听这话,龚景凡心头便是一跳。
琼妹妹总说不愿意回秦家,不可能认生父,但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自己是秦家人这层关系,否则也不会对秦甄氏又诸多情绪了。
他知道,自小被寄养在周家长大的未婚妻心底有多渴望一个家。
偏偏,国公府叮嘱、母亲告诫,都让她拒绝秦相。
重重枷锁放上去,逼得她放弃自己的想法。
陆思琼乍见他满眼心疼同情的看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回秦家?”
这话,自打身世的事浮出后,还真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问。
陆思琼沉默,盯着他未语。
龚景凡重复又问:“如果没有这些顾忌,没有周家和我母亲的干扰,在秦相对你透出要接你回府的时候,你是不是会同意?”
这样聚精会神的注视,陆思琼微有些急促,别过视线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放心,我会做陆家的女儿,我也不想生出什么变故。”她主动去牵对方的手。
龚景凡却是一怔,逼得她不得不说真话,“你老实说,是不是想和秦相相认?阿琼,这里就你我,难道都不肯和我说真话吗?”
陆思琼有些动摇了,“我不知道。”
她细细想了想早前和秦相所有的接触,坦然答道:“外祖母和大舅母从来不在我跟前提秦家的事,后来我身世瞒不住,她们告诉了我一切。
在她们眼中,秦相是个玩弄权术的奸臣,是个心机颇深的人。可是,这些我不了解,我只知道除了想认回我之外,他没有逼过我。”
她微顿片刻,想着又说道:“可是,若这就说我想回相府,也是不对的。德安侯府生我、周家养我,这些恩情我不能忘。”
“所以你就一直矛盾着、挣扎着?”龚景凡嗓音一哑。
陆思琼说得风轻云淡,“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就是有些时候比较迷茫。如果,我的身世不是那样见不得光,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可惜,现在好像只能二择一。我想继续做陆家二姑娘,做你的未婚妻,就必须斩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话至最后,竟咬住了下唇。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红唇,“别这样,阿琼。”
龚景凡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后背:“我去帮你与母亲说,此事事关你我的未来,咱们不能由着旁人替我们做决定。
或许,不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秦相不过是对当年的事存着不甘心,但现在有个你,很多情况就都有了变故。”
“可行吗?”陆思琼将信将疑。
“不试试,如何知晓?”
她带着满是期待的心情回京,那种可有依赖的感觉让她周身一松,夜晚都睡得极为安然。
只是,没过几日,却传出突厥队伍被刺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