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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关心

  陆思琼心乱如麻,然今儿芳诞,她又是主角,自不可能在院落里逗留太久,使人将屋子收拾了便往厅堂去。

  因信得过的丫头都被吩咐了任务,府里又热闹,随处可招侍婢婆子,便没有带人。

  刚出娇园不久,迎面就遇上了龚景凡。

  他竟然也来了?

  说实在,侯府这回请的世家着实太多,陆思琼便是到此刻都不清楚城里到底有多少户名门过府。

  内宅女眷尚且如此,外院的宾客自更无从得知。

  也是见了他,方知祖母竟然连永昭伯府都下了请柬。

  她不由心生烦躁,陆家与龚家素来没有交情。不似甄家般平时虽不见如何往来,然因有着自己同姨母的感情在那,这请了亦是请。

  可相府、龚家这等门第,祖母与四婶母到底是以什么名义去邀请的?

  她驻足原地,龚景凡则渐行渐近。

  越近,脚下步伐便越慢。

  他没料到会这么快就见面,这要说的话还没想好呢。

  若似不经意的别过视线,佯装着观赏风景,又远望向蓝天白云,就是不敢往前方看。

  “龚二爷。”

  待对方与自己相差三五步时,陆思琼见其都将缓步变成了原地踱步,觉得颇有几分好笑,便主动开了口。

  这大老爷们的可都在外院里吃酒,便是有听闻内宅出事的消息,然谁会真冒失的进来八卦打听?

  还这么巧就走到这清幽静僻的地儿来。

  这人明明老早就看到了自己,还刻意磨蹭着。

  她往前几步,对视问道:“二爷来这做什么?”

  自上回二人在周府里不欢而散之后,定亲的事虽无进展,却也没传出什么取消的音讯。

  她脑中似还能想象得出眼前人面红耳热的别扭模样。

  都到了跟前,龚景凡自然也不好再装什么没看到,只还略似惊讶的瞅过去,淡淡道:“我随便走走。”

  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似担心被对方看成欲盖弥彰,又因着心中焦虑,倒也索性坦然问了话:“你没事吧?”

  陆思琼摇首,她能有什么事?

  “听说甄五姑娘出了事,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陆思琼虽然因上回的事对他没什么好感度,然此刻闻言到底也忽视不了对方言中的关切。龚景凡是想着终究是她生辰宴,怕她难堪。

  “没事,就是不知事儿真相如何。”

  听她语气柔和了起来,龚景凡亦卸下了那份尴尬,说话间瞥了眼娇园的墙垣,再问道:“你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吧?听说出事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我院子里有人看着,没事。”

  虽说语态变好,但陆思琼同他到底不是相熟之人,自不会将情况告知对方。

  毕竟,若非所谓的定亲,他们至今都不过只是在荣国公府有点头之交的人。

  思及这个,她又想起上回眼前人嚷着说要回府同蕙宁公主道取消亲事的事。

  只是,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陆思琼突然觉得,龚景凡这人也甚有意思。

  若非出了甄五的事,或许自己还真能有兴致与他玩笑番,只是此刻自没那份心思,她还是想去厅堂看看情况。

  微福了身,她轻声道:“我先过去了。”

  若是寻常人,了解明白眼下情况,也知对方心绪,自是不会干扰阻拦。

  但龚景凡听了,就觉得自己特地从外院进来,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走到这来关心她,还没说上几句话,对方却要丢下他自个走了。

  当下就有些不快,直接在对方擦身将过时,突然出言:“我与你一同去。”

  陆思琼顿时愣在原地,侧首仰视了对方,“你也去?”

  龚景凡昂头挺身,目视前方,“是啊,不成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成不成的问题,关键是他去做什么?再者,那边那么多人,瞧他俩一起过去,要怎么想?

  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刚刚说待会再去,是为了等这人呢。

  她突然有些无奈,低问道:“二爷去那做什么?”

  龚景凡皱眉,不答反问:“你不知道?”

  他都特地进院子了,她还看不出来?

  审视了对方几眼,眼前少女盛装艳丽,粉黛微施,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还要精致动人。

  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不顺眼。

  半晌,在陆思琼疑问的目光下,龚景凡再次开口:“这身衣裳真难看。”

  “啊?”闻者一愣。

  “从头饰到鞋子,每一样能入眼的,真没品味。”

  某人无比高傲的点评完,率先提步,径自往前走。

  陆思琼意识过头,直觉得刚生的几分好感又消失殆尽。这人是来关切自己的,还是特地来挖苦的?

  上回在外祖家说她蠢笨,现在又说难看……

  虽说她不是高调之人,然今儿是生辰,如此装束早前受尽众人夸赞,虽说谈不上多喜欢听,但总是满足了为人难以避免的那份虚荣。

  这人却说没品位?

  陆思琼好似忘却了甄五及懿旨失踪的烦心事,总觉得情绪受龚景凡影响得厉害,留在原地无语的看了对方半会背影。

  着实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在逗她吗?

  龚景凡往前走了段路,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又犯起老样子,停留转身:“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陆思琼根本跟不上对方思维,呆呆得摇头。

  前方的人再道:“那你站在那做什么?快走啊,不是要去厅堂么?”

  说着又很随意的转过脑袋,再次往前。

  陆思琼这才反应过来甄五的事还没有说法,祖母与母亲在秦夫人面前根本讨不得好,自己得赶紧过去,现在跟这人叫什么劲?

  于是,提步往前。

  龚景凡就一直走在前面,渐渐的放缓脚速,想着身后是个女孩子走的难免慢些,于是刻意等待。

  没成想,又是许久都没动静,他耐心告罄,转过身去。

  这才发现,预料中的那抹身影根本就不在自己身后,而是在早前分叉口往北的那条小径上。

  龚景凡双耳一热,方记起这是德安侯府,他根本不认识路。

  就是刚刚去娇园,都是好不容易放下面子找路边小厮问出事的地点方向。

  顿在原地,又生出恼意。

  她居然不唤他!

  明知自己对陆家不熟,还由得他闷头往前,也不提醒一下。

  这恼羞交赤着,使得他进退不得。

  可纠结之后,见那边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还是折身回去。

  他是男子,步伐矫健,没多会就赶上了陆思琼。

  二人并行,他惘若无事一般。

  然走了几步,见旁边人真当他不存在般,不由又生不愉,开口即问:“你刚怎么不叫我?”

  “我瞧二爷的那劲,以为你认识呢。”

  陆思琼轻声答着,侧首看了他一眼,又道:“何况,那边也可以走。”

  “我第一次来你家,怎么会认识?”

  龚景凡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这不是摆明了刚刚他是刻意去娇园找她的吗?

  陆思琼早看出那意思,闻言倒是没有多话,只淡淡的接道:“我以为二爷可以随便走走,走到厅堂的。”

  “你、”龚景凡凝噎,“你在笑话我!”

  倒知不是问话,而是陈述语气。

  陆思琼心情蓦然一松,在龚景凡又要放恼话的之前,突然启唇由衷道:“谢谢你。”

  闻者的满腔怒火,顿时无了踪影。

  却仍沉默着别过脑袋,不作回应。

  之后,一路无话。

  待到厅堂外,陆思琼止步不前。

  龚景凡自作多想,柔声了低头问她:“紧张什么?这事跟你又没关系,谁还能为难你不成?”

  “没,我在想你怎么进去。”

  “自然是跟你一起走进去。”龚景凡鄙视般的望过去。

  陆思琼迟疑着,添道:“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见她别扭,他倒是不理解了,“我又不是见不得人,难道都到了外面还不能进去?再说,我姨母也在里面,难道我就不能是来看她?

  你不说,谁知道我是跟你一起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陆思琼听他这样说,只觉得再不能交流。

  这人想法还真是天真!

  不过瞧他这阵势,上回的事该没放在心上,多半也都是玩笑。

  既如此,亲事早晚会公布,她亦不是矫情之人。

  懒得再去搭理,抬脚进内。

  刚上石阶,就听到屋里秦夫人的声音,十分凌厉:“你们陆家这么说,是想推得一干二净了?我们甄家好好的姑娘来了你们德安侯府就进了鬼门关,现在一句不知道就想了事?

  她是在你们的亭榭池塘里出事的,不问你们拿说法,问谁去要?”

  陆思琼蹙起秀眉,格外厌恶这位秦夫人。

  旁边的龚景凡直接询问:“这说话的是谁?”

  据他所知,甄家的主母是周氏女,乃身边人的姨母,定不会这样为难侯府的人。

  而且这嚣张的气势……亦生烦躁。

  “是秦相的夫人。”

  听到回答,他凝眉不解,“你过生辰,请她做什么?”

  陆思琼哪里晓得?

  本松懈了些的心境徒又提起,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直接入内。

  众人见来的是她,本不见多少反应,然待看清其身后的少年,不由都征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