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空中。
狰显露真身,五条尾巴飘摇,连续倾洒下天赋神通。
它面部的那道独角,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妖气,散发出淡淡的黑芒。
王朗手持无极剑,将一道赤色光柱斩断,低喝道:“林师弟,秦长老,此处尚在城中!”
狰可以无所顾忌,但他们不行。
一旦全力以赴,无法控制斗法的余波,那么对整个城池的凡人来讲,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林白鹿长枪捅破妖气大网,而后枪身一甩,那蕴含着凌厉寒芒的枪尖便直直地向着狰刺去。
他虽明白王朗的意思,但仅凭他们三人,想要将狰逼出长安城,实在是有些不足。
这毕竟是一头半步炼婴级别的凶兽。
战斗到这一刻,即便是他们三人联手,都是被狰压着打。
这也是林白鹿与王朗外出历练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秦太一身上爆发太玄仙光,将狰唤来的妖气风暴击溃,抬头看了一眼半空,急声道:“此兽似乎与大阵有联系!”
王朗与林白鹿毕竟如不他老辣,此时将法力凝于双目,立刻便看到了大阵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融而去。
而那些消散的力量,似乎化作了光点,正缓缓的融入狰的体内。
“不好!”王朗也顾不得许多,一咬舌尖,无极剑上剑意澎湃,脱手而出,向着狰当头斩去。
御剑术!
“雕虫小技。”狰冷冷一笑,张口一吼,此前威慑整个战场的第五神通再度显威。
林白鹿与秦太一露出痛苦的表情,下意识地动用法力与神识抵抗。
而王朗却是狠辣,方才放在舌尖上的牙齿一用力,一滴精血随之流出。
借助这股疼痛,他快速地摆脱了影响,并且引爆了精血之力。
半空中的无极剑,顿时以一种难以捕捉的速度重重落下。
这一幕,出乎了狰的预料。
无极剑的速度又是那么快。
等它察觉不妙,已是来不及反应,只能澎湃妖气,以强大的肉身硬抗。
然而,当无极剑刺入它体内的一刹,锋锐的剑气,浩瀚无极的剑意一同爆发,直接便在它身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鲜血流淌之时,狰已是暴怒无比。
此前面对有人皇气运加身,并且拥有传国玉玺这般法宝的唐皇时,它尚且丝毫未伤,此刻竟被一个结丹初期的崽子击伤,简直是奇耻大辱。
狰低吼一声,面部那道已经吸收了足够浓郁的妖气,从而变得漆黑一片的独角,散发出森然黑芒。
“妖煞,出!”
这一刻,无论是结丹后期的秦太一,还是结丹初期的王朗、林白鹿,同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
秦太一低骂一声,挡在二人前方,厉喝道:“离远点!”
在场三人,他修为最高,尽管比起狰还差了一筹,但如果他不顶在前面,这妖煞之力爆发之下,王朗和林白鹿都将陨落!
“三华离便,大有妙庭,金阙玉房,太玄仙光!”
秦太一口中喃喃,挥手间,洒下一片混沌朦胧的仙光。
漆黑的妖煞落在这仙光之中,仿佛深陷泥泞,被拉扯得动弹不得。
“快出手,碎了这妖煞!”秦太一大吼。
王朗与林白鹿没有犹豫,无极剑与长枪一同刺出,两道七纹金丹的法力完全爆发,配合太玄仙光,将其中的妖煞彻底撕裂。
做完这一切,秦太一面色惨白,站立不稳,浑身法力亏空,连忙向口中填入了一颗恢复法力的丹药。
“你们,都要死!”要看妖煞被破,狰再度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次没了准备,秦太一、王朗和林白鹿三人瞬间陷入呆滞。
紧接着,三道赤红色光柱破空而来,便要将三人轰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玉光袭来,镇压之力落下,粉碎了光柱。
唐皇与弓赫的身影旋即出现。
“唐凌霄,你还敢出现?”狰嗤笑。
唐皇面色平静,看向四周。
方圆数里的房屋,已是尽数粉碎,不少百姓来不及逃出,便被废墟压在了下面。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能感应到,你想调动民怨,反噬人族气运。”唐皇声音冷厉。
到了这时,如果他还察觉不出狰的目的,那他也不配做这个人皇。
狰哈哈大笑:“你发现了又能如何?如今这大阵已被破了七成,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只是你以为。”
唐皇面色肃然,眼神一定,忽然半跪下来,双手触碰大地。
“阵,破!”
随着他声音响起,笼罩在长安城周围的大阵轰然破碎。
这一幕不仅没让狰惊喜,反倒让它面色大变。
因为也就在这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它身上。
任凭它动用浑身力量去反抗,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周迅速变得模糊起来。
众人眼前,狰的身影消失不见。
“诸位,我已将它传送到城外,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唐皇本就重伤,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拱手道。
“前辈放心。”王朗、林白鹿与弓赫对视一眼,纵身向着城外飞去。
途中,林白鹿感应到同伴的气息变化,诧异地看了王朗一眼。
“你要突破了?”
王朗轻轻一笑:“半步炼婴的确难缠,我们三个结丹初期,也不是对手。”
“再不突破,今日恐怕便要九死一生。”
说着,他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送入口中吞下,浑身气息暴涨。
“弓师弟,那狰有五种天赋神通,稍后切莫大意。”
秦太一留在原地,看着唐皇,苦笑道:“何必呢。”
方才唐皇所做,并不是简单地将大阵撤去,而是连布置阵法的阵基都是献祭,才爆发出了那股传送之力。
也就是说,此战过后,想要保护长安城,他就必须再重新布置一座阵法。
到那时,所耗费的材料可是不计其数。
唐皇虚弱地咳嗽一声:“百姓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秦太一微微一叹。
他们两个,一个结丹后期,一个结丹大圆满,已是没有了再战之力。
想要阻止,乃至斩杀狰,恐怕只能依靠道宗的三名弟子了。
“好在此前连番激战,此兽的消耗也不小。”秦太一心中默默道。
到了现在,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相信王朗三人。
......
轰!
阴气炸开,花文耀身上重甲金光大放,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宽刃。
横扫之时,无数怨魂的身躯生生炸开。
唯有那些血魂能够承受一二,但倒退之时身上气息也是萎靡。
金行之道的锋锐,纵使阴气本身也能斩开,更不必说于其中存活的怨魂了。
数千怨魂的攻击,则是被他身上的重甲抵挡下来,即便是血魂,也无法在重甲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这重甲,便是他最贵重的法宝,花文耀以自身道韵祭炼了数十年,坚不可摧,仅凭这些怨魂,还远无法破防。
“不愧是炼婴大修,这等实力让人惊叹。”黑袍下,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青年之声传出:“休要废话,这些怨魂缠不住他。”
“但却能消耗他的一些力量。”尖锐声音笑道:“你看他身上的道韵,已是无法持续爆发。”
这声音顿了一下,忽然在音调上出现了变化。
“怎么回事,大阵破了,狰的气息出现在城外。”
青年笑道:“管他如何,大阵既破,你我便可以对人族气运下手了。”
“唯一的拦路虎,便是此人。”
花文耀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毕露。
灭杀一道怨魂对他而言并不困难,运转些许法力,动动手指即可。
但成百上千道怨魂,想要尽数灭杀,却棘手无比。
更严重的是,这些怨魂是被人为炼成的,吞噬阴气而生,已经算是鬼物,没有了自身意志,扑杀起来极为疯狂。
只要还剩一口阴气,它们便不会善罢甘休。
方才花文耀一连斩杀了近千只怨魂,以他炼婴期的法力都感到一些压力。
再这么下去,这些怨魂恐怕真能耗他一半多的力量。
花文耀低喝一声,身上重甲的金光陡然转化为暗金之色。
这一刻,仿佛有万千道凌厉的剑光闪耀,花文耀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烈阳,向外激射出数之不尽的劲气。
这些劲气,皆是他以金行大道催生而出,以他的修为催动,其威力绝不亚于寻常炼婴剑修的剑气。
那些怨魂甫一触碰,便鬼哭狼嚎起来,其身体宛如脆弱的泡泡,迅速的破灭。
只是一眨眼,便有数千怨魂消散。
四周的阴气为之一空。
数息后,最后一道血魂也被劲气贯穿,缓缓消散。
花文耀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黑袍。
“你究竟是谁。”
黑袍笑道;“不愧是道宗长老,这般实力,恐怕你距离悟透完整的金行之道都不远了。”
“所以,我也要拿出真正实力了。”
话音落下,黑袍下的身躯陡然膨胀起来。
撕拉。
坚韧的黑袍被撕裂,露出了下面裹着的,一道如小山般的身影。
花文耀忍不住面色一变。
只见这身影浑身血色,身上肌肉鼓胀,仿佛要爆炸一般。
最关键的是,他有着两个头颅,皆是光头,一个黑色,一个血色,显得尤为可怖。
“呵呵,这可是我吞噬十几万凡人,才凝聚出的血魔之躯,前辈见笑了。”
“你这血道的畜生!”花文耀双目中怒色翻滚。
这黑袍指挥妖族屠杀凡人,不仅将其魂魄炼为怨魂鬼物,还吞噬其肉身。
这种残忍的做法,简直天理不容。
“前辈还是不要嘴硬,先担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这血魔轻笑一声,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花文耀瞳孔一缩,此人的移动,他竟然看不清楚。
与此同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叫着危险。
一股危机感在心头浮现。
唰!
血魔出现在右侧,那满是恐怖肌肉的右臂陡然轰出,在空中掀起音爆之声。
花文耀反应不及,被一拳砸在了右侧胸口,身形倒飞而出。
若不是他身上有重甲,这一拳已是能够给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此獠好恐怖的肉身。”花文耀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还未落地,身后再度有着音爆声传来。
对于这第二次袭击,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道韵浮现,直接在身后凝聚出了一道金属盾牌。
那拳头狠狠将这盾牌打穿,却是没了余力。
趁此机会,花文耀得了喘息之机,全身上下道韵与法力一起狂涌而出。
他手掌一捏,身旁霍然亮起上万道金芒。
一股恐怖的威压弥漫开来。
“血道的杂碎,今日花某将你斩于此处!”
“浮生万刃!”
花文耀一声怒喝,那环绕周身的万千金芒忽地凝聚成柳叶刀的形状。
“万刃归一!”
天地间,仿佛寂静了一瞬。
那万千金芒在这一刻,竟是如游鱼般撞在一起,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花文耀一伸手,一柄巨大的柳叶长刀被他握在手中。
他深吸口气,手臂狠狠一甩,这柄柳叶刀便划破虚空,向着巨大的血魔斩去。
血魔只感到一股气机锁定了自己,他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面对这炼婴后期修士凝聚全力的一击,他双目中流露出狰狞,狂笑道:“斩我?做梦!”
血魔一拍胸口,小山般的身躯如同泄气的皮球,迅速缩小时,一道血色长河自他胸膛钻出,宛如一道匹练,向着柳叶刀而去。
砰!
虚空中传出震爆之声。
只见那柳叶刀斩破血色长河,重重地落在已经化作普通人大小的血魔身上。
顿时,血魔呆立原地。
而花文耀此时法力亏空,道韵也到了极限,难以上前补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魔七窍中留下黑色的血液,浑身上下的颜色在黑色与血色之间不断变换。
终于,等到一切平息下来。
血魔身上的颜色,彻底化作了血色,那原本的一个黑色头颅,也诡异地消失不见。
“两条命?”花文耀眉毛一挑。
只听这血魔哈哈大笑,竟是朝他拱了拱手。
“前辈,我倒要多谢你了。”
“若不是你,我怎么能如此轻松地夺得这具肉身的主导权?”
“现在,我就是我!”
“我是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