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了一趟合府,将何煜一并唤出。
一整日过去,皇宫都极为安静,直到夜幕降临,月上柳梢的时候,莫长安几个人才打算各自散去,打道回府。
繁城的冬日,走到末尾,这几日一日日的乍暖还han,使得街上愈发热闹起来。
只是,就在这月色疏朗的苍穹之下,忽然便有狂风肆虐,冷意飕飕随之而来。
“怎么变天了?”殷墨初摸了摸额角,深觉有凉意顺着眉梢落下:“雨……还是雪?”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望了望自己的指尖,桃花眼微微一凝。
“雪。”合煜敛眸,侧眼看向一旁脸色已经开始泛白的赵琳琅,一时间眸底情绪复杂。
殷墨初一愣:“这个时候下雪?”
“王兄出事了。”彼时,赵琳琅的神色已经有些焦灼,她的话才说完,便立即看向莫长安,请求道:“莫长安,你快些送我回宫吧?”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急的眼眶泛红,鼻尖也有些酸酸涩涩,很是惹人怜惜。
赵瑾但凡遭受苦楚,这繁城便会掀起一场风雪,无论春夏秋冬,皆是如此。且这风雪还来的突如其然,令人放不设防。
只是,一旁的合煜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长安没有告诉他合欢与江临烟魂体交换的事情,故而这会儿功夫,他并不觉如何。
莫长安睨了眼她,倒是没有迟疑,便很快施了术法,领着赵琳琅率先回到了宫中。
果不其然,宫里此时已是乱成一锅粥,好些个侍卫咋一见莫长安出现,都赶紧儿的上前来,急道:“莫姑娘,您在这儿呢!王上正四处寻你们……”
“夜白不在宫中?”一听侍卫的话,莫长安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凡有夜白在,赵瑾怎么也不会来找她才是。
“属下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瞧见夜公子。”他回:“王上这会儿已是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什么事情惹得王兄这样恼怒?”赵琳琅顾不得这侍卫絮絮叨叨说话的步调,有些不耐的打断:“他可是哪里不适?还是遇到了刺客?”
赵琳琅最担心的,不是旁的,而是赵瑾的身体。毕竟不过片刻的功夫,雪势已然愈发大了起来,明摆着就是与赵瑾脱不了干系。
“公……公主?”那侍卫有些愣愣,似乎方才没有瞧见赵琳琅一般,只顾着惊了一惊。
“快回答本公主的话!”越是着急,赵琳琅便越是脾气不好,尤其瞧着这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的侍卫,心中更是憋得厉害。
“属……属下不知。”那侍卫一吓,赶忙儿应道:“属下赶到的时候,王上就怒气冲冲的扬言要寻来夜公子,只是……只是夜公子不在,王上便让我等找……找莫姑娘。”
等着这侍卫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到这个节骨眼,事情还是一团乱麻,让人理不出头绪:“王上瞧着可有哪儿受伤?”
淡淡的问了一句,莫长安显然很是平静,至少比起赵琳琅这个焦躁的不行的小姑娘,她更是风轻云淡许多。
那侍卫一愣,下意识道:“属下未曾见着王上哪儿受伤……”
话音一落,莫长安眸底便不由深邃了几分。就见她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便兀自越过赵琳琅,朝着长生殿的方向而去。
“莫长安?”赵琳琅才放下揪着的心,就见莫长安离去,不禁错愕唤道:“你去哪儿?”
只是,这一次,莫长安并没有像往日里那样,嬉皮笑脸的转过身,而是恍然未闻一般,脚下步子极为仓促,转瞬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
……
彼时,长生殿内宫灯璀璨,屋檐落雪。有女子跌坐在软塌之前,失魂落魄。
屋门紧紧掩着,她一袭素雅绣凰的凤袍,兀自一人攥紧五指,略显颓败灰暗。向来宫人济济的长生殿,如今却是失了踪迹,不见一人。
这偌大的深宫,一时间是这样寂寥无声,令人害怕。
烛火摇曳,有咯吱的声音,蓦然响起。
雕花朱漆的木门,自外向内,缓缓被推开。女子下意识抬起眼,那欲言又止的瞳眸在落到眼前之人的身上的那一瞬间,徒然生冷。
“怎么是你!”红唇微启,往日里温柔的眉眼,有戾气浮现。
“娘娘……哦,不。”莫长安微微一笑,语气有些静然:“应当是江贵妃……江美人。”
她踏入屋内,望着略显怆然的四下,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那披着合欢的皮囊,骨子里却是从前的江氏美人江临烟的脸上,含笑盈盈。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被如此明晃晃的戳穿,江临烟不止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笑脸来,莫名有些阴恻恻:“不过无妨,我贱命一条,拉着合欢垫背,又有何不可的?”
那金枝玉叶的人儿啊,终归不过是她掌心下的一缕亡魂,如今她又有什么损失的呢?
“你动了合欢?”莫长安眯了眯眼,意味深长:“果然……还是被赵瑾知道了罢?”
她一路而来,没来得及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早已隐隐有些猜测……而江临烟的话,却是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江临烟闻言,脸色苍白了几分,脸上却依旧挂着自得的笑:“我这两日啊,总是在做一个梦……我梦见王上发现了一切,梦见他把我打入天牢,梦见自己被丢进蛇窟。你是不知道,那一条又一条的蛇,长着一样的脸……”
说到这里,她就像是疯了一样,抚着自己的面容,笑出了声音:“那脸真的恶心,哪有我这张好看呢?这是我的脸……这才是我的脸!那玩意儿怎么会是我呢?不可能是我!”
她忽的歇斯底里叫喊着,眸子瞪得很大很大,有恐惧自她的眸中溢出:“莫长安,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你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所以我让人杀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该死!她该死!如果她不去死,我就又要顶着那张恶心的脸,做着最下贱的人!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荣华富贵,而我却要顶着那该死的脸给人做牛做马?”
“她活得太好了,总归是要公平些,不是吗?”
“所以,今儿个一大早,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啊,让人去杀了她,在她的饭食里、水里都下了毒,可我觉得不够,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过简单。所以,我思来想去,不妨就放上一把大火,连带着那里头的几个贱人,一起烧死算了!”
那怨毒的口吻,阴森森的语气,比起那成了精的魑魅魍魉,还要可怖几分。即便顶着一张倾城绝色的皮囊,此时的江临烟也犹如鬼魅,让人不han而栗。
夜白曾施了术法护着合欢,但凡钟暮筠想要近身去害合欢,皆是要率先破了他的仙术。然而,这些却不是只对修仙之人或者妖魔鬼怪有隔绝之意,对于凡人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