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 章

  缠着她一日。

  她好像活着,却又堪比死了,死在了乌桓族灭族的那一日,连带着她的父兄子民,一起葬身屠戮。

  ……

  ……

  燕黎发现单朝夕的时候,她已然倒在了台阶的一边,她昏然不省人事,袖摆处皆是鲜血,吓得燕黎脸色苍白。

  那是莫长安第一次,见着燕黎如此惊慌失措,他斩杀了一众伺候单朝夕的奴仆,因着她们照顾不周,才致使单朝夕从阁楼上跌落下来,伤势极重。

  为此,他连夜让人将太医院的御医带来,但据着御医所说,单朝夕本就因着连日里膳食不进,饮酒过度伤了心肺,引得泣血,如今又从阁楼上摔下,导致肋骨断了几根……恐怕时日无多。

  燕黎听着御医所说,脸色黑沉而吓人,他扬言若是单朝夕死了,那么他定然让所有御医要一同陪葬!

  单朝夕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整个太子府乃至皇宫内外,人皆惶惶而不安。直到第三日,单朝夕终于自昏迷中清醒过来,众人才缓了一口气,保住了性命。

  燕黎为此,废了几日朝政之事,只专心照看她,不论是煎熬药草,还是准备膳食,他从未假借他人之人,可以说是尽心竭力,小心翼翼。

  但即便如此,单朝夕还是郁郁寡欢,神色冷淡,她难得配合的用了几日膳食,难得配的的将煎熬的药一一倒入腹中。就像是打算原谅燕黎那般,让他一度心中期待。

  可到了第五日,单朝夕却是出其不意,在燕黎未回过神的时候,挥着匕首朝着燕黎的眉心而去。

  那一刻,燕黎整个人顿住,他脸上漫过惊诧,却极为细微,可他如先前所说的,没有反抗,没有抵挡,有的只是任人宰割的静然。

  他淡淡挥退所有的侍从,只兀自望着她,笑道:“喝了这些药,再动手罢。”

  谁也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他说的是真是假,可到底这一句温柔而致命的话,让单朝夕停住了手。

  “燕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她看着他,多日来的第一句话,有些暗哑低沉,不似从前清脆。

  “我知道你敢。”燕黎显得很是淡定,说道:“朝夕,你先将药喝了,莫要耽误了。”

  他一手捧着瓷碗,一手捏着勺子,试图将药喂到她的唇边。

  砰!锵!

  只是,他还未靠近,就见单朝夕一个挥手,眉心冷厉,任由瓷碗落下,发出清脆的碎裂之声。

  她逼近他三分,匕首的尖端直指他的脖颈。

  “燕黎,我今日便要为我族人报仇!”她咬着牙,脸色苍白如薄纸,没有一丝血色。可那双眸子,却是恨意森然,烈火焚烧,莫过如是。

  “好。”燕黎直直望着她,璀璨一笑:“朝夕,如你所愿,动手罢。”

  从前种种,是他欠了她的,她如今几乎一死,让他心中所有的挣扎都随风散去。

  他想,他是如此深爱这个姑娘,若是他死了,她能够放过自己,也是极好……极好的。

  单朝夕紧紧盯着他,眸底情绪莫测:“好,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可曾后悔?”

  当初,他骗了她,借着她的信任,害的整个乌桓族灭亡,如今她只想问一问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不想再攻打乌桓族了?

  他温柔一笑,眉眼皆是真实:“我其实想过,若是可以放弃一切,和被我骗了的姑娘策马江湖……或许不会太差……”

  “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江山,而不是我,对吗?”她望着他,眸底通红。

  “朝夕,我也想选择你……可来不及了。”他低低的说着,眸光复杂:“我那时已然透了太多消息与我父亲,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燕军入侵,屠戮了整个乌桓族。”

  这是他藏在心中很久很久的秘密,所有人都以为,他才是燕国的主,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比他来的杀伐决绝。

  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只是掌了一分的权势罢了,其余两分皆是在他父亲,如今燕国传闻中荒唐不已的君主的手上。

  在燕军入侵之前,他已然断了消息,可千算万算,算不到偃师城一直在挖地道,所以那日燕军入侵,他也着实觉得错愕。

  “那你为何当初不说?”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为何那日你不与我说?”

  她的怀疑,她的恨意,如此强烈而直接,可若是当初他告诉她,或许……

  “我若是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冲进皇宫?”他道:“哪怕是恨,我也只希望你恨我,而后……好好活着。”

  那紧紧逼近他脖颈的匕首,终究是停了下来,她无声无息的望着那血色从他脖颈处一滴滴落下,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喃喃自语,匕首一瞬间落到了地上:“燕黎,我当真是恨极了你。”

  她恨不得杀了他,却再怎么也下不了手……所有的一切,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

  ……

  燕黎以为,单朝夕算是想通了一些,可他心中却还是兀自不安,若非朝中要事许多,他也许还会陪着她几日。

  可第二日,宫中传来燕国国君的召唤,他只不过入了一趟宫,再听到单朝夕的消息时,便是生死永隔的惊骇。

  那一日,单朝夕穿上了成亲那日,她没有穿着的嫁衣,数月来,她第一次如此精心打扮,红妆黛眉,眉眼如初。

  她兀自一人,不知何时到了城楼之上,整个偃师城的百姓,都在底下议论纷纷,可她却恍若无人那般,临渊而望,几欲乘风飞去。

  “看,是太子妃!”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

  有人赞叹:“真美!就像是仙子一样!”

  “可不是吗?”百姓纷纷说道:“她这是要做什么?跳舞?”

  有人恶意一笑,权当玩笑:“谁知道呢?或许是跳城楼呢?”

  “不会罢?太子那么宠爱她!”

  “是啊,我听人说,这个月太子府都换了好几批的下人了!”

  “为何?”

  “没照顾好太子妃,被太子斩了呗!”

  “那这太子妃……”

  ……

  ……

  人群涌动,谁也不知那个惊艳世人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踮起脚尖,红唇有吟唱低低,响彻大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单朝夕抬起手肘,飘然欲仙的衣袍鸾凤和鸣:“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她故去的族人,那些再寻不回的岁月,一如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她踮起脚尖身姿微动,一声惊雷滚滚,她忽然开始轻歌曼舞起来:“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