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妮子屡试不爽的缘故,夜白这一次倒也没有太过讶异,就见他淡淡起身,语气中皆是不容拒绝:“天色未亮之前,前往蹉跎山。”
“师叔,我错了!”莫长安赶紧儿揪住夜白的衣角,委屈巴巴的故作抹泪儿:“我下次不敢了,咱还是后天再走罢?”
“明天。”夜白低眉看了眼那青葱如玉的小手,眸底很深:“松手。”
见此,莫长安还是不得不咬了咬牙,顿时语气不善起来:“师叔,我受伤了,得养两天。”
“受伤?”夜白望她,瞧着那含羞带愤的芙蓉面,身子顿时一僵。
“只给你两日,”好半晌,他才面色寡淡,转身离去:“两日后必须启程,刻不容缓。”
他说着,如仙的身姿飘飘然便消失在了莫长安的面前。
“呸,”莫长安一改态度,骂道:“狗东西!”
……
……
当天一直到夜里,蓬莱才带着一众弟兄回来。只是,一群人仍旧是没有等到那传闻中的奸夫淫妇。
也不知是消息出了差错,还是其他原因,蓬莱只好暂时作罢。
他回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然让人备了酒菜等着。这一点,让夜白一度觉得无言以对。毕竟莫长安这姑娘不过第一日到这陌生的山寨之中,吩咐起人来却是无比熟稔,面皮子也厚的厉害,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老大是在等我?”一瞧见院子里的莫长安,蓬莱便喜笑颜开。
彼时,夜白并不在庭院,也不知去了哪里,倒是不见踪迹。
“是啊。”莫长安耸了耸肩,笑道:“我过两日就要离开,寻思着先与你叙叙旧也好。”
说着,她兀自给他倒了一碗酒,颇有些豪气冲天。
“这样快?”蓬莱错愕,嘴角那一圈青须随着砸吧嘴的动作,上下起伏:“我还想着说老大要不要就住下来,我把马嵬寨给老大当营地。”
“给我当营地?”莫长安笑:“那你呢?”
“我继续跟着老大,混口饭吃就成。”嘿嘿一笑,蓬莱露出洁白的如皓月的贝齿,瞧着很是直率。
“给你乐的,我可不是来作劫匪的。”莫长安哼笑,“修仙练道这么些年,可不能白受累了,好歹混个长生不老,才是美事儿。”
蓬莱没有问她吃不吃得惯这些粗茶淡酒,就如莫长安不会劝说蓬莱金盆洗手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谁也不该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巧舌如簧。
话虽是这样说,莫长安还是忍不住抬了抬下巴,问说:“你怎么……眼睛瞎了一只?”
她与蓬莱分开的时候,这小子还是眉清目秀,至少洗干净了,也算是白嫩讨喜。且那会儿,蓬莱的眼睛也是健全,没有如今这般,瞧着沧桑而憔悴。
“没呢,”被这样一问,他只笑呵呵道:“只不过我这样弄着,才像个山匪头头,不是?”
“厉害,”莫长安竖起大拇指:“这些年,倒是学会为人处世了?”
不止为他懂得伪装,更是为他知道隐藏自己是妖的身份,半点没有透露给寨中旁人听。
“还是老大当年教的好。”蓬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惯性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去饬一下罢。”莫长安道:“否则我都要忘了你生的什么模样了。”
相较于如今粗糙的大汉,她自然更愿意瞅着清秀的郎君,毕竟经年不见,还是有些陌生的紧。
“好。”蓬莱也不犹豫,只重重点了点头,便继而取下左眼的眼罩,露出一双极为清澈好看的眸子。
“喏,这刀拿去。”莫长安信手幻化了一把匕首,丢到他的面前:“好好刮一刮脸上的青须。”
“老大的术法练得可真炉火纯青!”蓬莱惊叹一声,瞧着莫长安丢过来的匕首,忍不住又仰慕了几分。
“别拍马屁了。”莫长安道:“赶紧的,莫耽误了喝酒。”
她这一催促,蓬莱便很快动了动手,不过片刻功夫,那个‘凶残’的匪徒顿时眉目清浅起来,若非身着布衣,俨然就是个世家贵公子,笑容好看而讨喜。
唇红齿白,眉眼秀丽,一如初见时那般,他侧着脸,冲她咧嘴一笑,百花争艳也未必比得上这一个阑珊莞尔。
“这样总归是顺眼多了,”莫长安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可别在糟蹋了你们白鹤一族清丽的皮囊。”
“晓得了,老大。”蓬莱回。
“你今年也是二十了罢?”也不知怎么的,莫长安忽的想起一件事:“在俗世里头厮混了这么些年,怎的还不找个好看的姑娘成亲生子?”
如今仙与妖、人与仙、人与妖之间的禁忌,愈渐淡薄了许多,像蓬莱这样自小生长于人世,从不沾染血腥的白鹤妖,其实娶个凡人姑娘,也没有不可之处。
本是调笑的话,可蓬莱听着,却是有落寞之色,划过眼底。
“怎么,有心上人了?”莫长安挑眉,心下有些奇怪:“那姑娘不喜欢你?”
“不是不是。”蓬莱急的连连摆手,白皙的脸上有红晕浮现:“老大,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莫长安失笑:“难不成你这是搞起了单相思,人家姑娘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儿?”
这世上的情爱,大抵是分三种,一种求而不得,一种两厢情愿,还有种则是尚未求之。而瞧着蓬莱的模样,很有可能正是第三种情况。
“嗯,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颈,蓬莱道:“老大猜的没错。”
“我其实是两年前前才上的山,做了劫匪。”想了想,他便解释道:“在那之前,也是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那时我刚从外地逃难回来,整个人病倒在庙宇之前,本以为是必死无疑,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是一位姑娘救了我……”
那姑娘照顾了他多日,他朦朦胧胧中,便为这姑娘所倾心。只是,等到他彻底清醒的时候,才知道那姑娘原是官家小姐一个,因着祈福的缘故,暂住庙中半月。而恰巧刚进来的那一日,便遇到了昏迷不醒的他。
后来,他听到那官家小姐与丫鬟的对话,说是她父亲挑中了城中登科的进士,过两日便会交换庚帖,定下亲来。
“那官家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含羞带怯?”莫长安忍不住打断,问道:“亦或者表现的极为不喜?”
“那倒是都没有。”那时他听着,明摆着知道官家小姐其实并不欢喜,也并不失望,仿若这是寻常的事情一样,没有什么愿意还是不愿意。
“那你还是有机会的呀,”听到这里,莫长安道一脸惋惜:“单凭你这俊俏的模样,正是闺中小姐所好之貌,只是这一晃两年过去,就是有机会也被你耗的没可能了。”
两年,哪个官家小姐会等一个人两年?更何况,那女子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