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将门虎女(8)

  李虎忍不住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敌方大军二十万,俺们才两万多,出去了那不是找死吗?”

  “李将军说得有理。”“是呀。”大家纷纷附和。

  他们倒不是甘愿做缩头乌龟,如果他们有岐国一半兵力,他们都敢冲出去和岐国一决胜负。但现在兵力不过一二,直面对敌就像是玩笑一般可笑。

  文雅反倒笑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笑容,刺得他们挪不开眼去。

  也许他们应该多信任她一点。

  文雅摘下挂在帐上的舆图,在桌上摊开。

  文雅指了指,“这里,是我们所在的新鹿关,而岐国军队,驻扎在五里之外。”

  “新鹿关易守难攻,就在于它的地势,在敌军驻扎周围,有一片密林,有崎岖的山道,有湍急的河流,我们无须和他们硬抗。”

  文雅的视线环绕一周,把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才说出了后世着名的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文耀林仔细琢磨这十六个字,越想越是精妙,脸上的愁色慢慢褪去,眉眼舒展开来,抚须赞道:“妙啊!妙啊!”

  下面的将士稍一琢磨也明白了文雅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是满脸兴奋。这岐国的军队整天没事儿就跑来城门处叫骂攻打,打一会儿就退兵,实在是忒气人。

  现在他们有机会把岐国的将士也当猴耍一耍,自然是激动异常。

  李虎更是忍不住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他奶.奶的,俺非要让这帮孙子血债血偿!世子爷的命,俺非要亲自讨回来!”

  有了这十六字方针,接下来,文雅就开始和他们讨论一些细节问题,大家越说越兴奋,一直谈到了深夜,才满面红光的回自己的营帐。

  文耀林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见四下无人,文雅堵住他的路,轻轻阖上营帐,叫住了他。

  “文叔。”

  文耀林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说,也不急着走了,“主帅有和吩咐?”

  文雅听着他的称呼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无奈道:“这里只有我二人,就莫叫主帅了,文叔折煞我也。”

  文耀林倒是没有再推辞,抚了抚须,欣慰道:“大小姐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了。”

  文耀林是文家的家生子,承蒙镇国公提拔,才有今日辉煌,可以说是文家军真正的嫡系,也是文雅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文雅没有再多和他寒暄,面色一肃,说起了正事:“文叔,岐国真的来了二十万大军吗?”

  文耀林沉吟片刻,“确实,”但他没有把话说死,“这是文老太爷尚未仙逝,斥候来报的数目。”

  但是听到文雅这么问,他也不觉有了几分怀疑。

  文雅下意识地敲起了桌子,“也就是说,现在岐国大军的人数只是我们的臆测?”

  文耀林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却还是迟疑地点头,“这样说未尝不可。”

  文雅深吸一口气,与文耀林对视,“那您想过没有,岐国来犯只是声东击西呢?”

  不管文叔作何反应,文雅继续说了下去:“倘若岐国真有二十万大军,那只要他们破开城门,对付我军轻而易举。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宁愿花更多的损耗,都不愿意与我们正面对敌,这给足了我们喘息之力,也给了朝廷一个前方战事危急,但还足以支撑的假象。”

  “他们意在拖住我们,而拖住我们,根本不需要花费二十万兵力。他们真正的主力,现在未必还在城外拔营。”

  文耀林听完文雅的一席话,忍不住开始在帐内踱步,眉头紧皱,他却是没有文雅看得明白。

  这些年岐国来犯,无非是因为无粮,却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次他们可能所图甚大。

  思及齐律耶往日那逗猫一样的打法,很多谜题都有了解释。

  只要齐律耶能在前线拖住他们,而不露出破绽,那么圣上在京城就只会以为边疆兵力还可与之一战,就不会请求藩王支援,和他们鱼死网破。

  圣上在后方毫无防备,前方兵力被拖住,那么岐国剩下的大军就可以悄悄绕道来到离京城最近的白石关,破关而入,直捣京城。

  这岐国着实狡诈!

  文耀林愤怒之余,更是有些不解,“那刚才我们商量的计谋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游击战虽妙,适合以少战多,但时间战线会被拉得很长。就算最后他们成功打赢了这场战役,却也中了他们的诡计,京城那边已然是无力回天。

  文雅闻言,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我们还要陪那个叛徒玩玩啊。”

  “叛徒?”文耀林心中一惊,眼睛睁大,却是难以置信。

  文雅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深深浅浅,浮浮沉沉,“您真的不知道吗?是魏志明还是李虎?”

  “也有可能是您呢。”文雅的语气上扬,但脸上并无笑意。

  文耀林的心被刺了一下,苦涩一笑,“大小姐这样想也是应该,属下确实护卫不力。”

  可文雅突然语气一转,“嗨,我就随口一说,我怎么会怀疑文叔您呢?谁是叛徒,到时候自然一目了然。”文雅很是笃定,文耀林也未就这个问题和文雅深究。

  正如文雅所说,谁是叛徒,到时候自然一目了然。

  文耀林直到天微微亮才潜回帐中,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回到帐内,还在想文雅那句玩笑一般的猜测。

  思来想去,他有些欣慰,但心中也止不住的泛起苦涩。

  他知道文雅没有怀疑过他,但她也未必不怨他,这句话就是她在敲打他。

  他自持稳重但优柔寡断,军中有叛徒他未尝不是没有猜测,但却不愿意恶意揣测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如今的局面未尝不是在那人的煽动下迷惑了他们而导致的,但他们却甘愿被蒙蔽。

  若是此次不是圣上破例调令文雅为主帅,那么作为主帅下最大的武将,毫无疑问,他将会接任主帅一职。

  但他的优柔寡断,必将会害死所有人,那他就真的死也无法安息了。

  他明白,他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