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近百年,九瓣莲仙泽已经汇聚的十分浓厚,这佛莲却丝毫没有要绽放的意思。
凤离耐心地等着,没有一丝不耐。
今日,这小院子里忽而神息汇聚,竟来了两位贵客。
凤离朝着二人一礼,“二位上神安。”
墨涟受了礼却一言不发,倒是解忧扯了扯他的袖子,转身同凤离笑道,“听闻九瓣莲养出了仙泽,我们便来瞧瞧。”
她同那九莲都是花灵所化,故而也十分投缘,再者墨玄也对九莲十分亲近,她来瞧瞧也算是情理之中。
凤离点头应下,便带着二人去了药园。
解忧蹲在这莲花旁仔细瞧了瞧,这九瓣莲长势倒是不错,“听闻,这莲花长成近百年,还未开花?”
九瓣莲不盛放,九莲姑娘的魂魄便永远不可能健全起来。
可是照理说,这花早该开了。
凤离眸间升起一抹苦涩,点了点头。
这丫头毫无希冀地寻了他两百年,如今他有了期望,便是这般一直等下去,也无妨。
解忧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终还是开口道:“凤离,有个法子,不晓得你愿不愿意试试?”
她乃是冥界曼珠沙华所化,将养魂魄,倒是知道些秘法。
凤离一听有法子,便满目希冀的望着解忧。
“将它封印在你的心中,以你的仙气灵力滋养,用你的心血浇灌它,待它在你的心血浇灌下九片花瓣全部展开,便可健全魂魄,脱体而出。”解忧紧接着道:“但这秘法极为伤身,这花灵每每汲取你的心头血时你便会疼痛难忍,尤其每展开一片花瓣,便会受锥心之痛。”
“而且,此种秘法。”解忧望了望凤离的神色,见他并无异常,便接着说道:“而且,或许最后,还是无法养出她的魂魄,这样,你可还愿?”
将她放在心里?
凤离轻笑,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要试试。即使最后还是不行,将她融入骨血,他也心甘情愿。“凤离愿意,请上神明示。”
解忧叹了叹,“果然是个痴情种,这九瓣莲得你如此,倒也无憾。”
墨涟的眼中也有一丝十分赞许的神色,这小子倒是痴情,同他当年也不逞多让。
接着,解忧同墨涟一同施法,将九莲的真身,封入了凤离心口。
凤离只见九瓣莲的花苞从那小小的枝丫上脱落,打着旋儿,飘到他的心口处,缓缓渗了进去,消失不见,而他的心,也一点点被填满。
“多谢二位上神。”凤离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竟生出一抹笑容来。
她在他的心里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根茎正扎根他在心口,同他血脉相连。
墨涟正色道:“凤离,如今九瓣莲与你同生,妖族便不是久居之地。”
凤离颔首,应道:“上神所言甚是,凤离这便动身回天界。”
墨涟点点头,便携着解忧驾云而去。
“咱们这般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解忧有些不安,毕竟凤离是仙界帝君,若是他真出事了,天界岂不是要乱作一团。
墨涟道:“呈朗不便亲自去,不是你自己要应了他的。”
他本顾及良多,解忧却心肠软,央他应下了呈朗的请求。
不过倘若凤离当真出了岔子,怕是他得忙一阵了。
原来,呈朗前日亲自来过一趟,求了墨涟同解忧许久,才得他们二人出手。
众人鲜少知晓,数万年前,冥界之主乃是墨涟,呈朗乃是冥府判官,二人主仆多年,情谊深厚。当年墨涟为寻解忧舍了尊位,后来又去九重天做了个掌花之神,这冥界的摊子才不得以落在呈朗身上。
呈朗那日同墨涟说,“主子,呈朗从未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墨涟这才知晓,那九瓣莲,不仅是那个小凤凰所爱之人,竟然也是呈朗割舍不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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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连同解忧离开后,凤离唤了霈迟,同九歌招呼了一声,便也回到了天界。
此后,凤离便做回了那个似乎没有喜怒的天帝,只是如今,他的唇边不再有笑意。
可是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天帝陛下时常独自一人抚着心口发呆,神情十分落寞。
六十年后的一日,凤离正在大殿之上同群仙议事,却忽然感觉到胸口剧痛,同平素隐隐的痛意不同,这痛来的猛烈,逐渐加重,一时间竟让他惨白了脸色,一手紧紧抓住了面前案几,渗出一些虚汗来。
近身的仙官察觉到凤离的异常,便小心翼翼问道:“帝君可有不适?要不要传药君瞧瞧?”这位帝君自从回来以后不辨息怒,从前还有一张十分温和的外表,现下倒是面上也不愿和善了,委实吓人的紧。
霈迟见此忙走到凤离身边,唤了一声,“帝君?”
凤离紧紧握住案几的一角,沉声道:“无妨,继续说罢。”
见凤离似乎却有不适,众仙接着草草禀报了事宜,便纷纷告退。
凤离想要站起身来,却似乎有些脱力,跌了下去。
“帝君。”霈迟忙上前去扶。
“退下吧。”凤离此时感觉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阵绞痛,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血正被抽离。
似乎,九瓣莲要开花了。
霈迟见凤离坚持,便退了下去,将殿门紧闭,在外守着,时刻听着大殿里的动静。
身体里的剧痛与欢喜交织着,凤离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青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里面的莲花香,似乎成了此刻唯一能够对抗疼痛的力量。
凤离的衣衫已经汗湿,嘴唇惨白。他靠在王座旁,痛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动一动了。
一夜过去,他终于感觉到,心口处的那朵莲花,展开了一朵花瓣来。
身体逐渐恢复了气力,凤离起身,唤来了霈迟。
此后,他便掌握了这莲花开放的规律,每每疼痛袭来,他便屏退左右在内殿闭关。
疼痛一次比一次来的剧烈,后来他竟痛到失去了意识,每一次他需要调息的时间都更久了一些,他只有独自将自己关在内殿里,握着她送给自己的荷包,才一次次挺了下来。
“快了……就快能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