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有很多人在铲雪,露出来的马路,像用铅笔画出来的地平线,一辆车停在她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景。
麦棠看到下车的人,是向扬时,有些恍惚。
向扬拉开后座的车门,“麦小姐,上车吧。”
麦棠回神,“谢谢。”
以前她总会跟开车的人聊一聊,主动让人热闹起来。
今天她只是坐在后座,手机没玩,话也不说,向扬有点不习惯,但也没有开口讲什么。
麦棠gān坐一会儿,摸出手机,覃甜正好发了消息过来。
“糖糖,罗凤芸那女的,判了七年。”
“别提她,晦气。”
她快速地敲几个字过去,家里人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吓得半死。
麦棠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就没有再收到过沈丛捷的短信,世界清净。
就为了这么一个人,四张银行卡,每张都得重新跑银行里更改预留电话,十多个软件要一个一个的更换绑定的号码。
她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有些人真是越想越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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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舟庄园里里外外都换了模样。
从里到外都透着沈疏式清寒。
麦棠拉开车门的手有点颤。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疏面对面。
伸脚下车,踩在铲雪后湿漉漉的地上,望着眼前十分陌生的庄园。大而冷寂,就像雪山密林深处的城堡。
向扬引路,“沈先生在里面。”
他只引到门口,便止步了。
麦棠走进去,大厅的格局跟以前完全不同,去除原本的繁冗摆设,空阔得很,只有些关键家具,点睛之笔的摆件肉眼可见地价值不菲。
从外面的大雪里,又走进了沈疏的大雪世界里。
她感到雪落手背般凉凉的。
麦棠走到客厅正中央,巨大的圆形手工重工地毯边停下脚步,这里并没有沈疏的身影恍了下神,等到适应这里的陌生感,她抬头,看见了正好下楼来的沈疏。
好像很久不见。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好像是好几年,那般陌生,疏远。
沈疏穿着一件软灰的高领毛衣,下摆随意地扎进裤腰里,裤子垂顺度很好贴着笔直的长腿,而裤腰是抽绳设计的,没系,随意地散落,走动起来,微微地dàng曳,风坐在上面dàng秋千似的。
他低头内敛着下巴,五指从额头向后插进发间里,拨了拨半gān的头发。
麦棠庆幸他没有看过来,正收回视线时,他却突然抬头,覆着薄霜般的双眸看过来——
他的眼波,仿佛将她脚下的地面凝结成冰,叫她动弹不得。
麦棠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喜欢的人,再遇见,也还是会心有所动。
这句话当时她在网上看见,没有在意。
原来是真的。
不管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心脏和思想产生了分歧,两相对峙。
沈疏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坐。”
语气淡淡的,倒是和从前一样,或许是很久没有听见,少了很多的熟悉感。
麦棠紧抓着手提包的带子,“不用了,我问清楚就走。”
沈疏看向她,“其实你心里清楚了,不用问。”
麦棠抿抿唇,她招架不住完全冷起来的沈疏,“我不求你原谅我爸爸,毕竟做错了我们该受的就受着……”
沈疏笑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截断,听到那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她水灵灵的眼睛里,立马瞪得懵,“嗯?”声音糯糯的。
沈疏神情微顿,目光落到她的唇瓣上。“当初沈丛捷出轨,你还亲自上门去分手。你今天,还是没改。”
“因为我想着,有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她坦然得像一张白纸。
许是因为她这句话,看上去冷漠的沈疏竟主动说起来,“你的父亲,也就麦康威,该还清的都还清了。”
麦棠:“什么意思?”
沈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了想要退后的麦棠,大拇指伸进她的掌心里摩挲起来,“我与麦康威两清,也就是说,你对我不用再有包袱。我们之间,只有我欠你的。”
“什么啊,我听不懂。”麦棠抽手,他就进一步紧紧抓住。
沈疏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拽。
她的上半身撞到他的胸膛上,都震到了彼此的骨。
沈疏另外一只手绕到她的肩后,将她拢近,说话间的呼吸燎到她的脸上。
麦棠挣扎的力量,在他面前显得弱小,“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脑子乱糟糟的,来之前想好的话都成了浆糊,根本不像之前对面沈丛捷那样,做到无所谓,有事讲事的冷静。
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打乱了她的节奏。
沈疏绕在她肩后的手,稍稍抬高,握住了她的侧颈,指尖的凉意势如破竹地扎进她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