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棠回答得认真:“吃的面。”
19楼落了一半,他才开口说:“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伞了,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跟你同用一把伞。”
此时已到楼下,麦棠挠挠头,“你应该早点说的,家里有好多把。”
沈疏侧头看她一眼,笑眼盈盈,按下不表,直接撑开伞走进雨幕,丝毫不等她想到回去再拿一把,便伸手牵住她手腕,轻轻一拽,拉她进伞。
雨在伞面炸开凉意,噼里啪啦。
麦棠不习惯地挣手,他松开,“车开不进来,你委屈几步。”
话说得温润有礼,令麦棠不好抗议,伞小靠太近不自在,只能同行,由于矮他半个肩膀,加上伞的缘故,总感觉被他笼罩。
她觉得沈疏可能误会什么,“打个伞而已,不委屈的。”
沈疏拿伞倾向她,右肩很快就被淋湿。
虽然没什么,她的身体还是有意保持距离,两人中间细空,他为了缝补裂痕,不动声色地靠近,缝合。
两个人并肩离开小区,还要穿过马路才行。
小区门口可以临时停车,她也不懂为什么沈疏要把车停在老远的位置。
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没带伞还停那么远,沈疏先生的头发还是gān的啊。”
麦棠走着,抬头,却不想他也低下头看过来,视线相遇。
冷静沉稳的目光,被自带无辜的小鹿眼那可人的求知懵懂,钳住。
沈疏似笑非笑:“那么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话题转太快,麦棠“啊”了一声,思绪被他引导开,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啦,就是觉得对你直呼其名不太好。”
沈疏拉着她过马路,“哪里不好?”
麦棠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你名字的问题,就是…就是你应该比我大几岁……”她伸出手,认真地比了“五”出来,“我爸爸教我,不能对超过自己五岁的人直呼其名。”
沈疏笑,“可以叫哥哥。”
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却将“哥哥”二字用慢调诠释得有点暧昧,直接与严肃的关系切割。
麦棠没有多想也觉得听上去有点烫耳朵,身边的人行为举止温雅清悠,不像是到处认妹妹的,“那叫你大哥哥吧。”
沈疏略加思索,“我看上去很大吗?”
她夸得真诚,“冻龄人士。”
他未必不放在心上,“冻在哪个年龄?”
“25。”
“嗯,挺好。”
大概是雨声太大,麦棠没听清。
她已经想不起他头发没湿这件事了,唠完嗑就愁待会怎么应对,就很想搅局。
沈疏眉眼的笑意清绝而动人,好听的声音在雨里,飘飘入耳,“是在想记者会上的事情吗?”
麦棠一脸好厉害这也能猜到,“是啊,我总不能真按照沈丛捷妈妈那样说吧,我会被网络唾沫淹死的,替一个出轨的人说话,谁会看得起啊。”
他点头:“需要我帮你,可以说。”
麦棠笑着说了声谢谢,其实要帮助也不会想扯他进来,万一连累到就不好了。
她跟沈丛捷在一起那段时间也多少知道点事,人都说有后妈就有了后爸,挺现实的,至少她所了解到的一点就是,沈家那边的人几乎都不喜欢沈疏。
至于为什么,她就不太清楚。
明明是一个父亲,单从外表气质而言,沈丛捷看上去朝气蓬勃,是校园里某棵一直沐浴阳光的乔木。
而沈疏,真的很难形容他像什么,像雪融给人凄然易碎的冲击,又似皎月,美好又遥远。他身上还有麦棠能感觉得到的深——深渊的深。
麦棠执着去深究的时候,能隐约捅破那层薄膜,一刹那间,觉得沈疏很像悬崖边上的雪松。
冬日里,可以用炭火烤出它让人感觉温暖的香味。
但要细致的用小火慢烤才行。
她去年好像有买过那么一瓶雪松味的香水送给爸爸。
沈疏看她丝毫不难过,还有点走神的模样,眉头微挑,“为什么不问问不是沈丛捷来接你?”
麦棠定神,她向来不会让别人的话在自己这里落空,“为什么?”
“……”
“你看,你又不说。”
说话期间,已经快到了,雨势略大,肃冷的豪车,仿佛在许多晶串串的珠帘后面。
沈疏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朦胧雨中的车子立刻鸣响,闪灯。
因为是下雨,麦棠就近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却不想,男人抬手把门关了,“怕是有人跟踪。”
话音溜进雨滴里,擦过她白软的耳垂落下,凉凉的。
眨眼再看他,已经把后座车门拉开,手把着门框,侧目看着她,“坐在我身后。”
沈疏拿着灰伞,站在雨里,像散星布月的使者,寂静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