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可爱的婴儿肥,在岁月过分的磨砺下,已经削成了轮廓清晰的骨线。
沈疏看她很久,拇指在照片上的女生脸上摩挲,动作温柔,眼神偏执。
他起身,拿着资料和照片走进了一间很暗的房间。
门关上,只照到房内一隅的灯光顷刻消失。
这个房间有两面照片墙,挂着很大的捕梦网盖住了照片,网的白羽毛落及的桌上,只摆设着鲜活繁簇的勿忘我。
照片只有六张,都是麦棠小时候抱着小狗的照片,纯真的笑脸,永不磨灭。
这时候的小家伙,已经不记得未来的沈疏了。
他从不回看这几张。
他更专注,填满另一面长大后的麦棠。
以后,只能属于他的麦棠。
“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她的声音真实地钻出记忆,在寂静昏暗中格外响亮。
“不熟。”跟着出现的,还有一群跟她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
哗哗——
散着寒光的铁链,像海里鲜活带鱼的银白,jiāo叉在贴满照片的墙上爬行,不断磨出金属的声响。
锁链在胶片上挲行的轻声,磕断了骨头,暗欲汲着骨里的脂髓。
沈疏扯掉了长长的粗链,双手捻着锋利的相片两角,认真又爱护地在照片反面涂满粘稠的胶,目光寻了空位,贴到墙上。
雨后的月光渗进来,将昏暗染成克莱因蓝。
沈疏仰面看着贴满墙的照片,抽掉了皮带。
月光沾着蓝紧贴他的后背,垂顺的衬衫水波似的抖动。
他快到脱力。
“你怎么能忘记我!”
沈疏猛地前倾,右手撑在墙上,照片吸住了他发汗的掌心,他顺势撕下来,放在嘴里衔着,继续撑着墙……
照片跟着衬衫抖。
“小麦,咬我。”
“咬死我!”
“快点!”
无尽的黑暗里,倾泻出极度的疯狂。
连绵不绝的喘息,一làng高过一làng。
他身后,克莱因蓝的光束里,是被风chuī进来的雨水分子,像尘埃,是被欲念占据尽释后,又被痛不欲生烧成了灰烬。
沈疏右手的伤口过快而崩裂,鲜血混着身上的沐浴泡沫被花洒里的热水冲进下水道里。
他洗完澡套上浴袍,打开门,扇起的微风,令周身清慡,弯腰抱起洗gān净的柯基,包扎好的手掌,在它背上抚摸。
柯基叫团子,还幼得很,就淘气得到处刨东西。
沈疏对它细致入微,吃住都是顶好的。
团子窝在他怀里,惬意地半眯着眼。
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讲着电话,包扎着纱布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团子毛茸茸的脑袋。
“盯紧罗凤芸别让她破坏了计划。”
沈疏打完电话,将团子拎起来,人与狗面对面。
团子嗅到危险的气息,睁开铜铃般的大眼,茫然地看着他。
他说:“爱一个人,就是要千方百计的得到她,你说对吗?嗯?”
聊起这个,沈疏想到了今晚一身红裙的麦棠,看到她身心健康地长大,站在舞台上和朋友们玩乐。
他更多的,是开心。
也不知道她现在回家了没有。
沈疏从桌上拾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一分钟后,便收到一条短信。
向扬:“麦棠十分钟前已回到她小姨家。”
沈疏三年前就开始在周围养了不少人,悄无声息地在腐烂不堪的沈家内外织了致命的蛛网。
如果不是沈丛捷半个月宣布与麦棠谈恋爱,他没有那么快收网。
至少股东大会之前,他并不想搅动风云。
麦棠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就轻易左右某个受尽磨难,早就冷血的人的行动。
她的梦也不太乐观,全是背不完的医学书籍。
今晚就很意外。
麦棠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每一帧都模糊。
还有点声音——急促的电话,女人的崩溃……掳小孩的场面,被他们丢进垃圾桶的奶狗惨叫……剧情都脱节,那些快闪又模糊的画面,全被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唯一清晰的,只是一双十分冷漠却水灵的大眼。
麦棠想要走近去看清,雨好大,脚下忽然滑空,惊得她睁开了眼,白纸一样的天花板跌入眼中。黑亮的瞳孔因为阳光she过来,猛地收缩。
她翻身背对着晨曦,手臂压着额头眯了几分钟,起chuáng洗漱。
麦棠习惯早起,熬夜了要睡到八点才会醒。
小姨在厨房煮了一碗面,煎枚jī蛋盖在热腾腾的面上,乘着碗不那么烫手赶紧端到客厅。
漫长而娓娓降落的雨,滴成串珠,在白霜似的水雾铺满阳台宽大的玻璃上,布了一帘幽梦。
麦棠打开电视找下饭剧,翻来翻去,还是看了老剧《仙剑一》,无论是演员,服化道,还是剧情立意,在她心中是无可替代的,听着刻进DNA的Bgm,她拿起筷子搅拌面,愉快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