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
对方冷冷地将电话挂断了。
这让麦康威六神无主,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jīng神恍惚没多久,才想到去报警。
他急匆匆地换上在外穿的鞋子,打开门,随后愣住。
麦棠看到脸色煞白的老爸,把摸出来开锁的钥匙放回口袋里,由于天气太冷,说话时,呵出了白汽,“爸,你怎么了?”
麦康威看到女儿冻得发红的鼻尖,有种劫后余生的抽离感,就像身体跑步到极限,脱力的难受。
麦棠从老爸面前走过,进了屋,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热气一下全跑出来,空dàngdàng的脖子凉飕飕的。
她拎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捂,“爸,你关上门好不好,冷得很。”
麦康威敛去被生活挫伤的神情,赶紧诶了一声,“今天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他没办法感受女儿自己的担忧,又会给她添上一笔负担。
麦棠喝了一口水,热水暖到了胃里,温暖在身体里散开,“在小饭馆里做事,三千块一个月,我觉得还可以。然后明天下班了,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人家找家教的。”
“怎么我打你电话……”
麦棠晃晃手里的手机,“抱歉啦老爸,我去找工作的时候店里正忙着,手机开了静音,忙到现在才有空看手机,对不起啊,没及时给你打电话说一声。”
麦康威坐在窄短的沙发,看到麦棠的手,应该是长时间泡了水,发白起皱,他一下就感觉自己的眼睛热得很,背过身去抹泪。
他笑着掩盖声音的颤腔,“吃饭了没有啊?”
“吃了,你吃没啊?”
“吃了吃了。”
麦棠瞥一眼用一张桌子弄的小厨房,gāngān净净的,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她也没说什么,喝完了热水,拎包站起来,“爸,那我去公共浴室里洗个澡。”
公共浴室就在巷子对面,离这里倒是不远。
麦康威看着她走下楼,“慢点,知道没。”
“好,你别跟着下来了,黑漆麻黑的一会儿别摔了。”麦棠抬手挥父亲进屋。
麦康威关上了门,身体彻底脱力,跌坐在地上。
原来报应就是他最在乎的人受苦。
麦棠母亲去世得早,麦康威宠她得很,但她懂事体贴,几乎不抱怨。
这让麦康威更觉得痛苦。
不久前,沈疏的司机说来接他们回到以前的家,他拒绝了,他是想偿还的,那怕就此穷困潦倒,只要能让无辜得沈疏心理好受些,只要女儿能在他面前抬得起头不卑微,他上街乞讨也没什么关系。
但看到麦棠跟着自己受罪,仿佛有十万道天雷劈在他心上,焦灼。灵魂都化成了飞灰。
麦棠没去浴室,走了远路,但热闹的夜市要了一份蛋炒饭和几个卤蛋。
四脚红伞下的灯光,huáng里洇红,大火炒饭的油烟喷在有些暧昧的光色里,周边热闹得很,每一张小桌边都围坐着裹着棉衣的男男女女,在烟火下欢声笑语。
“美女你的饭好了。”
“哦谢谢啊。”
麦棠扫码付钱,接过略沉的盒饭,临走时,看了一眼面前整整齐齐摆着的烧烤蔬菜和肉。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居民楼最高也只有六七层,宽阔的雪景让昏暗的一柱街灯显得孤孑。
空dàngdàng的小吃摊前,来了个拿着把黑伞的男人,清寂气质与周遭的热闹是割裂的。
老板看到来人,搁下收拾的碗筷,走近,看到沉溺在鹅huáng洇红灯光里的男人,不免顿了一下,笑道:“帅哥,你要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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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棠拎着香喷喷的炒饭走近巷子,因为太黑,狭窄的巷子像甬道,走了一会才看见尽头微弱的灯光。
她手有些冷了,捂在嘴边呵了呵热气。
回到家,她把盒饭和卤蛋放在桌脚松动的桌子上,拉了一张木椅子。
她伸头看向关上的木门里,“爸,你出来一下。”
麦棠掰开一次性筷子,木灰弹散扑落,她随手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从沥水篮架里拿了一双筷子,放在盒饭的边边。
她脱下外套,有些冷,麦康威走出来先是看到她穿得单薄,“一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麦棠往自己的屋里走,“没事,我拿gān净衣服下去洗澡换厚一些的,这个穿下去太多了,不知道放哪儿。爸你快吃饭吧,别管我了。”
麦康威在她提醒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桌上的盒饭,心里不由得一酸。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清楚。
麦棠屋里的灯泡就六瓦,装不了太高的瓦数,拉下灯线,顷刻间,柔huáng的灯光洒满只有一张chuáng的窄屋,衣服都堆积在现买的储物箱里,得盖上盖子,不然要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