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并非寻常人,三言两语就能看透心思,小太后在她面前,压根就没有秘密。
青竹叹气,偏偏小太后还喜欢往她跟前凑。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到了长乐宫,裴瑶望着巍峨的宫门,悄悄和青竹说:“我要让太后开个侧门,走累死了。”
青竹感觉皇后魔怔了,便道:“那您还不如搬来长乐宫。”
裴瑶认真想了想,“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太后来了。”扶露领着宫娥迎了过来,见小太后抱着匣子辛苦,自己下意识就要去接,“奴婢帮您。”
“不用、不重、自己来。”裴瑶有些不乐意,拂开扶露的手,自己迈着最正经的步子朝殿内走去。
扶露诧异,小太后平日里待她们都是笑吟吟的,今日不高兴还是头一回,她不解,小太后身侧的青竹朝她摇首,努力用口型对着话:醉了。
扶露明白,悄悄告诉青竹:“我去准备醒酒汤。”
裴瑶已经自顾自跨过门槛了,太皇太后讥她一句:“您来得倒是早。”
裴瑶将匣子放在她面前,从青竹香囊里取出钥匙,太皇太后目瞪口呆:“一匣子糖您还用金锁。”
“金锁是库房的,不值钱,糖是我的,值钱。”裴瑶笑说,一双手却在打颤,钥匙怎么都戳不进去。
努力了几次,裴瑶丧气了,看向太皇太后:“您眼睛不好吗?”
“呦,谁给你的胆子骂哀家。”太皇太后笑了,醉鬼。
裴瑶又戳了几下,就眼巴巴地看着李姑娘,而李姑娘侧开眼睛,不看她。
裴瑶将钥匙塞到李姑娘手里,伸手去抱她,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使劲蹭了蹭,“好香呢。”
太皇太后不耐,颇为不雅地提着她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人扒开,“又占哀家便宜。”
裴瑶眯着眼睛,唇角弯着笑,发髻上的凤簪更是戳得太皇太后肩膀疼,她自己毫无知觉,反而笑了,“李乐兮。”
李乐兮这个名字真好听,就像太皇太后这个人一样好看。
太皇太后没有笑了,怔忪下来,罕见地用最冰冷的光打量着裴瑶,细细品着方才这个称呼。她的视线落在裴瑶的腮上,粉妍透着殷红,旋即又看到碍眼的凤簪,抬手就取了。
哐当一声,丢在地上。
裴瑶的心跟着一颤,不由自主地垂着眼睛去盯着凤簪,跟着拿脚踩了踩,随即去攥着太皇太后的手。
裴瑶笑了,冬日的风从殿门里chuī了进来,冻得她发抖,脑袋也清醒了些。
“看我,不要看它。”
说完后,她又后悔了,自己同自己的发簪较个什么劲呢。
太皇太后瞥着她,伸手去打开糖匣子,里面摆着各色的糖,九宫格的糖显得很有情趣,她笑着吃了一块橘子糖,“皇后、小太后大方了不少。”
“那是,我得了好多银子,是赵家给的。之前也给了,被他们给拿走了,我去要了,他们没给。太后,你说我要不要去qiáng取呢?”裴瑶坐下来,半个身子都靠在太皇太后身上,俨然将她当作了迎枕,嘴里依旧说着熟悉的称呼。
太皇太后嘴里有糖,没有急着说话,心里对小太后的做法颇有几分赞同,等糖都化了,才点头:“也可。”
“对,我们不吃这个亏。”裴瑶拉着太皇太后一道。
太皇太后识破她的小算盘,“是你自己,与哀家无关。”
“不,我的就是太后的。”裴瑶坚持一句,眼皮子耷拉下来,她困了,脑子里晕乎乎的。
望着她晕乎乎的神色,太皇太后并没有推开,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糖,说了一句:“哀家的依旧是哀家的,不是你的。”
太皇太后起身,将醉鬼抱起,放在自己的chuáng榻上,出去了。
裴瑶睡得迷离,冬衣厚实,躺在榻上不舒服。她迷糊糊地起来,摸到太皇太后的衣柜前,在里面扒拉出一件寝衣,是白色的,她直接就换上了,再转回身躺在榻上。
等太皇太后再进来的时候,发现小太后穿着她的寝衣,钻进她的被子里。
看着自来熟的人,太皇太后认命地将热水放在几上,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滋味。
热水里有gān净的帕子,给醉鬼擦了脸,太皇太后就将帕子丢回水里,扯下锦帐,自己去外殿吃糖。
糖匣子看着很大,可里面摆的糖不多,太皇太后一下午就吃完了,huáng昏的时候去宣室殿听朝臣商议事情。
皇帝很勤快,全程都在一侧听着,这次说的征兵一事,朝臣各有想法。
太皇太后沉默不做声,静默着品着莲子茶,脑袋里想着小皇后的糖愈发甜了,有些齁。
几名朝臣说到后来,都停了下来,一时间,静默无声,齐齐看向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