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垣上前,想挽一下胡湖的手。
胡湖带他在身边,也算是利用他喜欢自己的忠心。
胡湖挣开他的手,阮垣淡淡地说,“如果我死了,我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拉你了。”
第一次,碰到胡湖的手。
牵着。
“我的身世你还不清楚吧,”
“我知道的。”胡湖抽了根烟,他抽烟比起顾悯还要洒脱一点。他看上去,略微低头,心不在焉的。
阮垣对他说,“你只知道一点,”
阮垣他是辍学出来的,父亲躲债,母亲打两份工养家,他成绩本来很好的。他原本职业、学习跟医学药草一点都不沾边,他对物理天文很感兴趣,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考上名校,或许科研成为教授,或许社畜并兼职致力于天文工作室快乐着。
他在打工的时候,被领班押扣工资。他投诉,却被领班报复砸伤了手。斯文、修养、太难实现的理想并不能养活他。他在一个公jiāo车上,看见了一个大腹便便有钱人,他身上皮夹很明显地露出来。皮夹被一个经过身边的瘦小男人偷拿走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发现那个小偷是残疾人。他迟疑了,结果有钱人发现自己皮夹没有了,看住一直在自己身后的阮垣。把他bào打一顿,并在把他身上找过几次,并没有找到皮夹,指着他说:“你一定有同伙!”
有钱人以这个为理由胁迫他,把他打伤,让他去扮演一个病人,上门骗钱。骗到第三个人,是胡湖。胡湖开了一下门,看透了门外的他的苦肉计。第二天他又来,胡湖让他进来,让他吃了碗牛奶燕麦。
阮垣第一次求助,他说,“哥,帮帮我。”胡湖不屑,并没有答应。阮垣不得不说,在天黑前,他必须拿到一千块,不然他出了胡湖的门口就会被堵住毒打一顿。胡湖问他,“为什么不报警呢?”他楞了一下,“他们很多人,抓了他们几个,他们出来后还是会报复我。”
那天胡湖跟他出去了,两个人打了四个人。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那些人再也不敢找阮垣。
他喜提自由,胡湖喜提多处骨折,肺部险些被捅坏掉。
后来,他看见了在医院里等胡湖出来的苏雀。
胡湖摸了摸那个人的头,“哭什么,我好得很呢。”
阮垣一直跟在了胡湖身边,跟他奋斗,拼事业,知道了胡湖的过去。他甚至比苏雀还更了解胡湖,知道他父母双亡,知道他聪明却前途无疾,知道他耿耿于怀夭折的妹妹,知道他对过去最大的家庭灾难的偏执。
都说是夫妻白手起家,可是胡湖并没有让苏雀参与进来。直到现在,胡湖的仇恨、踌躇和蓝图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全部。
他才是一直站在胡湖肩膀边奋斗的人。
天文里,天láng星是大犬座α星,是除太阳外,人们所看到的天空最亮的恒星。
普通人不知道,天láng星它还有一颗伴星天láng星B。这是一颗白矮星。伴星直径12000公里,比天láng星暗10000倍。而且,天láng星会受伴星重力影响而位置变化。所以直到19世纪,这颗伴星才被人们预测到。
在胡湖出现之前,阮垣的天空黯然无光。
胡湖出现之后,成为了他的天láng星。他愿意成为他身边微不可察的伴星,与他结为双星,助他转动、为他引牵。哪怕黯然微弱,哪怕消失没有痕迹。但是为了胡湖的抱负,他愿意默默地,以朋友和事业伙伴的身份,燃尽全部。
就在阮垣牵上了胡湖的手时。
胡湖一怔,可是听到他那句,如果他死了。
阮垣知道,胡湖是相信他阮垣可以随时为他而死的。
所以他微微一笑,继续说,“我原本的理想真的很普通,很渺小,跟所有人一样,想考个好的大学,上一份不错的班,结婚,育孩。然后继续为自己喜欢的事业奋斗……”
他只想胡湖牵他一下,两个人待一会儿。他被阿婪扣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也一点不害怕。知道自己就算回不来了,就算这样牺牲,可是还是会有人记得他的。虽然是以朋友身份的记得。
江面夜风波动,就如同了是悄无声息。但是有风过,即使再微小,也是会留下痕迹。
人生也是如此。
“或许很多人也跟我一样,高考后就梦想破裂,或者出来工作希望尽毁。”阮垣苦笑了一下,他有着一张斯文的长相,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显小不少。“以前我看到有句话,说‘生活可比电影难多了’,我以前还嘲笑。这是什么庸俗无能的人说出来的话。”
胡湖打住他,“别说了,阮垣。”
风有些大,可是chuī不散那个人的蒲草般、柔弱又坚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