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极致的疼才徒然像是通过这抹清晰明了的爱被感知到了,陆执呼吸发沉、发颤,半晌才哑声开了口。
无数个黑暗的日夜里,陆执不止一次在无人时说过,也在噩梦惊醒时说过,而如今,他终于敢luǒ.露自己的所有脆弱,对池矜献发出求救信号。
“小池,”他说,“……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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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宝贝,相信你能想到这一步,便证明你已经长大了,应该不会再受他人掣肘。没有亲眼见证你长大成人,是我永远的遗憾。
对不起,让你受了很多很多的苦,我还懦弱到不敢再承受,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言悦的笔记里满扉页全是他对陆执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认真,那是穷尽一生的教导,也是一生里的唯一一次。
【人一旦做错了事,就一定要承担代价,我不能给任何人带去麻烦,可你是我的孩子,我无法想像你受太多苦难。
如果……去找帝国里的言传旬将军,他恼我、恨我,但他一定会帮你的。】
……
帝国战无不胜的言传旬将军只有一个儿子,和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别人如果生在言传旬这样的家庭,哪怕不无礼娇纵,不太懂事时也总会有些高高在上。
可言悦自懂事起,便极其讨厌别人拿他的家庭说事,他也不愿意别人是因为这个主动和他jiāo朋友。
因此再大一些,没人知道他时他就说自己叫“颜悦”。
言家又没刻意公开过家庭成员信息,时间一久,经过言悦本人的“隐瞒”,倒是没几个人再在意言传旬他儿子叫什么了。
言将军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一旦做出什么决定,那便一定得是什么决定,时时刻刻都像在战场上下达命令,不容忤逆。
可言悦自生下来便像是带了一颗悲悯众生的心,善良的几乎有些犯蠢。
小时候言悦刚记事不久,言传旬要到一处贫民窟视察,在外围墙角看见了缩成一团、看起来即将要冻死的小孩儿。那瞬间想到了家里的言悦大概跟他差不多大,言传旬便一时心软,将人带回了家里。
小孩儿便是方守。晚上言悦一见父亲回来还没打招呼,便被他怀里的小团子吸引了目光,他小脸满是担忧地走过去,仰着脸脆生生地道:“爸爸,这个弟弟好像生病了,他以后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本来言传旬只是打算先将人带回来,给他看下医生,照料好便再送去贫民窟,当时被眼下的崽子先发制人,言传旬拒绝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儿,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但方守就这样留下了。
不仅如此,自那以后,往后的每一年冬天言悦都会前往各地的贫民窟,给里面的人送去力所能及的所有东西。
不求任何回报。
久而久之,“颜悦”二字远远盖过“言悦”。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好人。
一个极其好的年轻人,好看且温柔。
又是一年冬天,在同样的贫民窟边界。
他遇到了陆自声。
言悦24岁时,回家告诉言传旬和陈寻柔他要跟一个人结婚。
孩子早就长大了,看上了什么人再正常不过,当时言传旬也没在意,直到他听见了陆自声这三个字。
“谁?”言传旬皱眉看他,问,“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但我又觉得他不是帝国的人。”
言悦眼睛发亮,语气有些自豪,道:“联盟上将。”
闻言,言传旬五官都要皱到一块了,他烦躁地说:“什么玩意儿?我会让你跟一个联盟里的人结婚?况且你跑那么远,以后还回不回来?!”
“你让你妈天天想着你过?养你那么大是一直让父母操心的么?”
陈寻柔虚弱地坐在chuáng头,听到这话也跟着轻声开了口:“悦悦,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言悦的母亲是个特别柔和的女性,只不过当年生言悦的时候差点丢了命,恢复好也已经是元气大伤,这么多年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言悦跑去陈寻柔身边,声色不由自主地放轻:“妈,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别阻拦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他。”
言传旬瞪着眼睛生气:“你懂什么是喜欢?”
“你喜欢他什么?!”说着他静默片刻,像是对这个人有印象了,道,“言悦,你具体了解过这个人吗?”
没有,他天真地以为恋人之间不需要了解,就能够做到足够坦诚——尤其是针对初恋,简直都傻得可爱。
但后来想到他也一直没告诉过陆自声自己是谁,言悦也就释然了。
和家里摊牌以后,言传旬去仔细地调查了陆自声,当他把对方和其他人有染的照片甩给言悦时,言悦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