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芃叹了口气,拍拍方寒尽的胳膊,安慰道:“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嘛。等到了莫斯科,让陈佳禾带你好好逛逛,说不定能遇上个更好的。”
方寒尽扯了个笑,冲他挥挥手。
候机室里,方chūn生有些坐立不安。也许是感受到了方寒尽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他紧张地搓着小手,几次抬眼看着方寒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方寒尽正在用手机查路线,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哥哥,”方chūn生终于憋不住了,“咱们这次去哪儿啊?”
“回莫斯科。你不是说没玩够吗?再玩几天我们就回国。”
安静了一会儿,方chūn生又问:“闻雪姐姐也去吗?”
“她?”方寒尽脸色微沉,语气冷冰冰的,“不知道。”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冰冷的脸色。
方chūn生一下子坐直身子,着急地问:“她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方寒尽手上动作一顿。
其实,在发现闻雪离开时,他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万一是孙赫明带走了她,还qiáng迫她写下那一段告别的话呢?
但潜意识里,他很清楚,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闻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结伴。在火车上,她就很明确地拒绝过他。后来下了车,是他死皮赖脸要跟着她,而她,碰巧订了家糟糕的青旅,又被私家侦探跟踪,所以才会寻求他的帮助。
而现在,眼见形势转好、危机解除,她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他,继续自己的极光之旅。
自始至终,他只是个工具人。
方寒尽仰头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用力摁了摁眉心。
呵,工具人……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愤怒、失望、指责她冷血无情?
手心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熟悉的铃声响起。
方寒尽收回思绪,举起手机一看,是陈佳禾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举到耳边,那头就传来陈佳禾颤巍巍的声音,喘着粗气,似乎受了惊吓:“方寒尽,刚刚吓死我了!我正要出门,有个男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冲进来掐着我的脖子,问我闻雪去哪儿了……”
方寒尽脸色骤沉,眸光一紧,忙问:“你说了吗?”
“当然没说!”陈佳禾音量陡然抬高,听上去惊魂甫定,“幸好外面有个服务员路过,我赶紧大喊救命,那人扔下我就走了。”
方寒尽思忖片刻,沉声问:“他长什么样?”
陈佳禾一边回忆,一边描述那人的外貌特征,每一条都与孙赫明对得上。
她最后总结道:“反正,那人看起来挺不好惹的。你们最好小心点。”
“谢了。你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放心,我已经在回学校的车上了。”
“没事就好。”
两人都安静下来。
方寒尽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你觉得,他一个中国人,能查到我们的航班或住宿信息吗?”
陈佳禾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在这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方寒尽一时愕然。
电话那头,陈佳禾的语气有些忿忿不平:“这里的官员贪污腐败非常严重,普通人gān点啥事都得塞钱,航空公司也是这样,只要给的钱够多,就能查到你想要的一切信息。”
方寒尽心情很烦躁,又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咬着牙,使劲儿揪着头发。
这下麻烦了。
挂断电话,方寒尽盯着手里两张飞往莫斯科的机票,陷入了长久的纠结。
要不要去找她?
他倒不怕热脸再次贴上冷屁股,反正他脸皮厚,多贴几次,冰屁股也能被捂热。
但是心里某个地方,还是难受,像被人捅了一刀。
除了痛,还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又生气又委屈,胸口堵得慌。
方寒尽手攥成拳,用力捶了捶胸口,机票被揉成一团。
方chūn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怯生生地问:“哥哥,你很难受吗?”
方寒尽无力地摇摇头,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一声。
来了条微信,发信人是林教授:“最近还好吗?两个多月没见,你情况怎么样?”
方寒尽下意识蹙起了眉。
现在国内时间应该是下午六点吧?林教授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方寒尽微微坐直,拿起手机回复道:“最近情况很稳定,睡眠良好,也没有吃药,一切都好。”
等了会儿,林教授又来了条:“我听老罗说,你去俄罗斯了?”
“对,带弟弟来看病。”
“等你回国,我们见一面。”
“好的。”
简短几句,对话结束。
方寒尽收起手机,继续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纠结,艰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