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会儿,他继续说:“叶子杭的爸爸还算幸运,跳下来时没怎么受伤。他想背起昏迷的妻子,结果被车上的劫匪发现了。劫匪拉下了火车的紧急制动阀,下车拿着砍刀追杀他。他背着妻子,怀里还抱着孩子,没跑多远,右腿就被砍了几刀,筋都砍断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闻雪难过得说不出话。
郑启然喝了口红茶,润了润喉,接着说:“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上昏迷了很久,才被铁路工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可惜已经迟了,他妈早就没了心跳,他爸的腿也不得不截肢,只有叶子杭毫发无损。没过几年,他爸也死了,听说是为这事郁郁而终。叶子杭就成了孤儿,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故事讲完,包厢里陷入一片沉寂。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就连方chūn生,也耷拉着脑袋,瘪着嘴,眼底泛起了泪花。
方寒尽揉揉他的脑袋,勾起手指,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又抬眸看向郑启然,低声问:“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叶子杭父母是在这趟车上遇害的,为什么他还要回到这里,重操父母的旧业呢?一般人不是应该远离这个伤心地吗?”
郑启然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继承了他爸妈做生意的头脑吧。至于你说的伤心地,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能有什么记忆?”
闻雪轻声说:“他是想用这个方式,怀念他的父母吧。”
我走过你们走的路,我见过你们见的风景,我做着你们未完成的生意,
也许这样,就能离你们更近一点。
方寒尽若有所思,对郑启然说:“所以你们对他才这么包容。”
闻雪恍然大悟。
她本来还以为,叶子杭的后台很硬呢,毕竟,一般人谁敢抢铁道.部的生意啊。
郑启然朗声大笑起来,“有这方面原因吧。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子太讨人喜欢了。别看他油嘴滑舌的,其实秉性挺正直的,这么多年也没长歪,挺好一孩子。”
是啊,挺好的。
身世这么悲惨,成长经历这么坎坷,性格却这么友善开朗。
闻雪想起叶子杭的模样,他似乎总是在笑,讨好的、逗趣的、得意洋洋的、玩世不恭的……
他就像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才刚冒出萌芽,就经历了风霜雨雪的摧残,却依旧坚韧地成长着,每片叶子都缀着金光,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闻雪又想起,他临走前还想加她微信,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她突然有些懊悔。
但是加上了又能怎么样呢?跟他jiāo朋友,然后呢?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
他的人生已经有过那么多苦难,就不要再因为她,平添一桩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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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小哥下线,呜呜呜,承包全文笑点和泪点的男人走了……
第9章同学会
夜幕笼罩着西伯利亚平原,雪花漫天飞扬,扑打在窗户上,很快融化成一股股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滑落。
临近午夜,火车停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小站。
从窗户向外望,站台上一片白雪皑皑,四下空寂无人,只有几张长凳,孤独地落满了雪。
方寒尽本不想下车,无奈方chūn生一看到雪,就激动得坐不住了。他仰起头,手指着窗外,眼巴巴地望着方寒尽,脸上写满了期待。
方寒尽看向闻雪,征询她的意见:“要一起吗?”
“好啊。”闻雪爬下chuáng。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方寒尽蹲下身,给方chūn生穿上羽绒服,裹紧围巾,带上绒毛帽,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见闻雪只套了件羽绒服,他微微蹙眉,提醒道:“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你最好多穿点。”
闻雪不以为意:“没事儿,就待一会儿。”
一下车,寒风裹挟着雪花扑打在脸上。闻雪猛地打了个激灵,感觉呼吸都被冻住了。
方chūn生迈着小短腿,在雪地里一踩一个坑,又抓起一把雪,向天空一扬。纷纷扬扬的雪粒子洒落下来,打在身上发出淅沥的声音,逗得他咯咯直笑。
见他玩得不亦乐乎,闻雪和方寒尽都默契地守在车门旁,不去打扰他的快乐。
“其实,他身体一直不好,抵抗力差,经常生病,所以我很少带他出远门。”
方寒尽说话时,视线一刻不离方chūn生,眼底流露出几分隐忧。
闻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方chūn生快满九岁了,身高却比同龄人矮一个头,四肢极不协调,反应也比较迟钝。
抚养这样一个特殊儿童,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而听方寒尽说,他父母在他大四那年相继离世,彼时,方chūn生还不到三岁吧。所以,这个沉重的包袱,就落在了刚毕业、两手空空、还欠了一身债的方寒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