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就被闻父厉声打断。
“不行!绝对不行!谁也别想打房子的主意!”
闻雪泣不成声:“可是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闻母松开闻雪的手,缓缓起身,别过头,脸上的悲伤神色渐渐变成冷漠。
“小雪,别怪爸妈狠心。以后,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妈……”
闻雪伸手去抓闻母的裤腿,被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最后重重一推,像甩掉什么脏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闻雪仰头看着闻母。
隔着朦胧的泪水,母亲的脸模糊而扭曲。可是,这是闻雪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的面容。
闻雪缓缓转过头,看向闻父。他已经转过身,只给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闻雪怔怔地流着泪,忽然笑了。
这样也好,父母甩掉了她这个包袱,她也终于解脱了。
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崩塌,可是透过塌方的洞口,她看见了更真实的人心,也拥有了更广阔的世界。
闻雪给父母郑重地磕了个头,缓缓起身。
在她身后,闻达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他们的行李箱,一股脑儿扔到门外,
“快滚!以后别再回来了!”
—
在邻居们复杂又害怕的目光中,闻雪和方寒尽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反手押着,一瘸一拐地走下楼。
方寒尽的脸上血污还未gān,模样很是láng狈。
几个人依次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窗缓缓升起,挡住了吃瓜群众的好奇目光和窃窃私语,世界终于清净了。
领头大汉扔给方寒尽一条毛巾,“擦擦吧。”
方寒尽接过来往脸上一抹,白色毛巾瞬间染成了鲜红。
“这什么东西啊?不会洗不掉吧?”
“放心,纯天然的,火龙果汁。”说完,大汉还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指尖放在嘴里尝了尝,“甜的,不信你试试。”
闻雪扑哧一声笑了。
“大哥,你演技不错啊。”
大汉调侃道:“你也不赖啊。刚刚那场哭戏,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可以去演琼瑶女主了。”
方寒尽擦gān脸上的污渍,换了件gān净外套,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大哥。
“谢了。”大汉打开信封,飞快地数了一遍。
“还有——”
“放心。”大汉猜到方寒尽想说什么,“我会隔三差五去骚扰他们一下的,楼道里贴传单、门口泼红漆、大喇叭宣传什么的,毕竟我们是专业团队,一条龙服务嘛。”
闻雪不放心,忙叮嘱道:“吓唬吓唬就行,也别太过火了。”
大汉收起信封,回头斜瞥她一眼,说:“人家都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还替他们操心呢?”
闻雪低着头,抿唇不语。
方寒尽捏了捏她的手,问:“舍不得?”
闻雪沉默片刻,摇摇头。
谈不上舍不得。毕竟她在这个家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多待一天都会让她窒息。
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不甘心。
哪个孩子不想得到父母的爱呢?
可是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不爱就是不爱,她勉qiáng不来。
闻雪叹了口气,对大汉说:“走吧。”
“去哪儿?”
“云湖宾馆。”
昨晚制定计划时,方寒尽已经在那里订好了一间大chuáng房。
面包车缓缓启动,在bī仄的巷子里七弯八绕,很快就将这片破败的街区甩在身后。
闻雪回过头,透过灰蒙蒙的后窗,看着曾经的家渐行渐远。
她突然有些伤感。
“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她想起出门时,父母背对着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楼下看热闹的街坊中有许多熟悉面孔,但是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和防备……
方寒尽一本正经道:“这叫以毒攻毒。你不是想脱离父母的控制吗?与其斗个鱼死网破的,不如让他们主动赶你走。”
闻雪闷闷地说:“这招挺有用的,就是有点丢脸。”
方寒尽拿胳膊肘推了她一下,开玩笑道:“你还有偶像包袱呢?”
闻雪幽幽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她虽然不优秀不突出,但性格温顺,又早熟懂事,深得街坊邻居的喜欢。
楼下有个老婆婆,经常拿她当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小孙子:“你看小雪姐姐多能gān,上小学就会做饭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你看看她,考上了大学,还不用jiāo学费,以后出来就是老师,铁饭碗!”
“你听她英语说得多溜,多跟她学学……”
于是,闻雪就成了这小孙子的英语家教,每个寒暑假都得上门教学,还是免费的。
刚刚她被一群大汉押送上车时,老婆婆也挤在围观的邻居之中,小孙子被她紧紧护在身后,满脸的惊恐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