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执了一天的勤,累的精疲力尽,回到所里吃完晚饭,正准备去宿舍躺会儿,好久没联系的闺蜜突然发来视频邀请。
于小雨出现在手机里,看着她问:“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不去医院,不知道生病的人多,我现在不光要做维持秩序、调解医患矛盾的治安民警,还要像交警一样疏导交通,指挥人家停车。”
姜悦把手机架在书桌上,想想又有气无力地说:“一有时间,还要代表所里去住院部看看一个取保候审的嫌疑人。跑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
于小雨同样要参与疫情防控,不过是坐在办公室里报数据、整材料。
她不敢相信滨江市局会把女民警当男民警使,惊诧地问:“有没有搞错,让你一个女生去看嫌疑人?”
“嫌疑人也是女的。”
“嫌疑人在住院?”
“嫌疑人没住院,嫌疑人的孩子在住院,嫌疑人在那边护理。”
聊到这些,姜悦不禁感叹道:“小雨,我以前只知道毒品会毁掉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可直到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真正意识到毒品的危害有多大!”
跟她一比,于小雨感觉自己是个“假警察”,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我们前段时间抓了个吸毒的,她正在哺乳期,孩子才四个月大,不能收押,只能让她办取保候审。她之前吸食的海洛因已经被我们缴获了,现在想吸也没得吸。
可能她以前因为没钱经常‘断粮’,她自己的戒断症状倒不是很严重,可四个月大的孩子却突然病了,不喝奶,总歇斯底里的啼哭。”
“孩子病了去医院看呗,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嘛。”
姜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解释道:“我是一直在妇幼医院执勤,所里一接到消息,就让我帮着安排嫌疑人的姐姐姐夫,带着嫌疑人和孩子去妇幼医院就诊。
几个专家会诊了半天,发现孩子是个海洛因婴儿,在娘胎里就染上了毒瘾!
现在大人没毒品吸了,奶水里也就没毒品成分,孩子毒瘾上来了,不喝奶、总啼哭,就是非常难受的毒品戒断反应!”
于小雨大吃一惊,禁不住问:“那怎么办?”
姜悦凝重地说:“毒瘾上来了,成年人都非常难受,何况孩子。如果不及时处理,就可能窒息、痉挛,甚至死亡,所以只能住院。”
“那个孩子现在没事吧?”
“现在暂时没事,但离开医院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毒品对孩子大脑会造成多大伤害,现在谁也不知道。”
想到顾国贵夫妇这几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姜悦又叹道:“孩子才住了十天院,就已经花了七八万,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太可怕了!”
“所以说碰什么都不能碰毒品。”
“不说这些了,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消息?”姜悦好奇地问。
于小雨走进卧室,吃吃笑道:“蔡梅交个男朋友,也是同行,两个人是在防控点执勤时好上的!”
“真的,有没有照片?”
“等等,我给发过去。”
“是个交警,哎呦,长得还行,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于小雨噗嗤笑道:“什么眼神,这位也是我们校友,比我们高两届,他当年还追过你。”
姜悦放大照片看了看,忍俊不禁地说:“原来是他呀,想起来了。”
“老三,你说这个世界小不小,你说这件事搞不搞笑?”
“是挺小的,但一点都不搞笑。”
“我觉得搞笑。”
“不许笑,你要是笑,蔡梅肯定不会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下午我跟她俩视频了,他男朋友还问起你呢。”
曾经的追求者,居然追上了闺蜜……
姜悦觉得有点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小雨,你们不是说过完年去学校参加新警培训吗,到底去不去了?”
“现在培什么训,所有培训活动全部延后,想想还是你们市局好。”
“我们有什么好的,培训到一半遇上疫情,剩下的一半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培训完,害得我不敢留头发。”
不能留长头发,确实是一件比较郁闷的事。
于小雨劝慰道:“我们还算好,至少去年就入职了,至少拿了半年工资。听说东北有好多警校生,该考的全考了,可到现在都没公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班,只能闲在家里啃老。”
“这倒是,至少我们有钱拿。”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姜悦不敢再聊了,连忙结束视频,穿好警服打开门。
钱警长正在楼道边接电话,一边招呼她下楼,一边举着手机说:“是,我和小姜马上过去。”
“钱叔,是不是有警情?”
“顾国贵打电话说曲比阿美跑了,蒋所让我们赶紧去找找。”
“跑了,什么时候跑的,我下午看她还好好的。”
“好像是孩子看病花了好多医药费,曲阿果心情不好,吃完饭时说了她几句,她一气之下跑了。”
正常情况下,嫌疑人如果在取保候审期间潜逃,那就上网追逃。
但现在是疫情防控期间,而且担保人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了,必须第一时间去抓去找。
姜悦不敢不当回事,一口气跑下楼,钻进警车问:“钱叔,如果找到之后她再跑呢?”
“她如果再跑,我们只能再抓,关又不能关,还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嫌疑人……”
钱警长笑道:“人是你男朋友抓的,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姜悦岂能不知道前辈是在调侃,挠着头苦笑道:“别提他了,一提到他我就生气,走到哪儿坑到哪儿,居然坑到我们所里来了,竟然连我都坑!”
“不然能叫韩坑,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
……
所里的值班辅警正在调看监控,一时半会儿给不出追捕方向。
二人只能开着警车,在妇幼医院附近转,留意路边的行人。
一直转到深夜十一点,对讲机里才传来带班副所长的声音。
“老钱老钱,抓到嫌疑人了,大生港防控点的兄弟帮我们抓到的,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和小姜赶紧过去把嫌疑人带回来。”
“收到收到,我们这就过去。”
“把嫌疑人带回来之后,好好做做顾国贵夫妇的思想工作,尤其要做好顾国贵爱人的工作……”
老钱头大了,苦着脸举起对讲机:“陈所,顾国贵不但已经花了那么多钱,还因为涉嫌容留他人吸毒要被追究刑事责任,可以说被嫌疑人害惨了,有怨言很正常,这个工作你让我们怎么做。”
陈所知道这个工作不好做,但还是不容置疑地说:“不好做也要做,办法总比困难多,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亲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肯定能做通的。”
为了给孩子看病,人家已经花了七八万,接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简直是个无底洞。
并且连医保都没有,医院说多少就要掏出来,一分也没得报销。
老钱不认为顾国贵两口子会管到底,愁眉苦脸地问:“陈所,能不能想想办法,帮着减免掉点医药费,毕竟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嫌疑人又不是我们滨江的,孩子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有,你让我去哪儿想办法?”
“可腿长在嫌疑人身上,带回来之后她再跑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你们先把人带回来,先做做他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