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鼻息从头浇下,其中还夹杂着也不知是马鼻涕还是什么的东西,陈音音咧着嘴、皱着眉,嫌弃到差点反胃吐出来。
他擦了擦脸,站起身指向马背上的女子,“陈月华!你少管我闲事!你一个闺中女子不在家好好绣花,整日出来抛头露面,咱家脸都被你丢光了!”
“咱家脸有没有被我丢光我不知道,但我的脸快被你丢光了!”陈月华居高临下睇他,“招贤阁比武招亲的馊主意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陈音音稍显心虚,却死不认账,“我哪有时间管你那点破事儿!别出啥事就拿我开刀!”
“你还不想承认!”陈月华气得长鞭一卷,把要逃走的陈音音套着脖子拽了回来,咬牙切齿问:“你说是不说!”
陈音音脑袋仰靠在马颈处,被勒得差点儿翻白眼,两只手攥紧了脖子上的长鞭,急忙道:“我说!我说!太奶奶你先给我松开好不好?”
陈月华心中有所顾忌,闻言便利落收回鞭绳。
陈音音连连咳嗽几声才缓过气,刚打算梗着脖子开骂就对上对方瞪过来的视线,一瞬间整个人蔫吧了下去,缩着脑袋说温温吞吞说:“前几日我给阿娘送jī汤时,听到她跟父亲讨论你婚嫁的事儿,要在沭城郡名门世家中给你择一佳品良婿,父亲之意是想把你嫁出去,阿娘不同意你远嫁,打算就在家门口给你择亲,两人就起了争执,我寻摸着放你出去祸害别人,不如直接招人入赘,所以才在招贤阁挂了招亲的告示牌子,咱家丑事不能叫旁人知道不是……”
他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边说边点头,然而一抬眸便止住了声音,因为陈月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气急败坏地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打算回去问问清楚,陈音音忙喊住她,“你见到爹娘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陈月华回头,“管好你自己!半个时辰内给我回府!”
她说完扬鞭而去,却与不远处一道极为清冷的目光对上。
这会儿普通百姓早就吓得躲了起来,负手而立的苏苏跟巴图尔自然就成了众人中的异类,陈月华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夹紧马腹疾驰而去。
果然是活阎王,做事gān净利落。
苏苏等了片刻,一身láng狈的陈音音终于在家奴殷勤打理之下,恢复成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不紧不慢走过来,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斜眼瞧她,“你遮汩堂所有油纸伞本公子全要了!限你三日之内送到县令府,否则本公子就拆了你的店!”
头一回有人敢放狠话说要拆了她的店。
苏苏上下打量着他,还用鼻子嗅了嗅,忽然就问,“你是不是有病?”
“……?!”
眼看陈音音又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气得涨红脸,她赶忙又认真问了一遍,“你有没有病?”
这回可把陈音音激得就要以“以下犯上”之罪抓她,苏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兄台,先别激动,有病治病,千万不可拖延!”
“你欺人太甚!”陈音音嫩手一挥,指挥人将眼前不知死活的两个贱民团团围住,“给我带回去!立刻收押!”
他一定要让对方为自己的言行付出血淋淋地代价!
巴图尔立刻挡在苏苏身前,双手握拳呈保护者姿态,那láng一样的目光盯得周围家奴微微后退半步。
就在双方局势快要擦枪走火之时,一道轻轻的叹息声仿若窒闷热夏夜里,缓缓dàng涤过肌肤表层的清凉空气,不自觉抚平了在场众人心中的紧张不安。
剑拔弩张的气氛撕裂出一道缝隙。
苏苏朝陈音音招了招手,“你过来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少给我耍花招!本公子今日就抓定你了!”他挥了挥手,“给我上。”
“等一下!”苏苏似是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众人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时,她却忽然身形一闪,一手掐住陈音音脖颈,一手将他两条胳膊抓缚在身后。
这动作太快,现场之人都没反应过来,等看清眼前场景时,却已陷入了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被动局面。
“放了我家公子!”矮个子家奴恶狠狠发出威胁,“否则我家县令大人定然会将你抓捕入狱!”
“说的就跟你们之前没打算把我抓进牢房似的。”苏苏一句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她微微用力掐进陈音音脖颈处的大动脉,“看到没?如果我想杀他,只是勾勾手指的事儿,等你们陈县令过来,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你放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奴不服气地扬起下巴。
“欸,真的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苏苏抬脚踢了踢陈音音膝弯,“看见没,他跟你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