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行军礼,道:“将军凯旋。”
田婉趁夜入皇庭,与昌同帝密谈,天刚蒙蒙亮,昌同帝召集诸位大臣上朝,其言如石破天惊。
圣言:寡人欲令镇国将军之发妻,田氏婉娘为帅,领兵出征。
从未开过如此先河!一时如冷水入沸油,霹雳乱炸。从古至今,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至如今,女子为yīn,男子为阳是天地法理,更是礼朝国祚根基。
以女子为帅无异于指着全天下男子鼻子骂,连个小女子都比不上!
况且军营重地,一女子懂什么?由她领兵岂不是送死,礼朝本就风雨飘摇,存亡一念间,陛下与田婉这般行事,岂不是自掘坟墓?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一说田婉妖女误国,二说皇帝昏庸无道。
死谏撞柱者不枚胜举,直到昌同帝不堪其扰,放言谁再阻拦此事便代替田将军出征前线。群臣齐齐做了缩头乌guī,有机灵的想找襄党,世家,丞相当个领头羊。
谁料这平日里不带消停的巨头,一时间竟都有挂碍,有人外出求道归期不定,有的缠绵病榻,生死难料。竟一齐当了观里木胎泥像,眼观鼻鼻观心,任由昌同帝作为。
最终,田婉获封破虏将军,即刻点兵出征。
罗府上主心骨没了,一下就乱了起来。宋凌身为男子,也不好插手女眷之事,他本也不耐庶务。眼见乱得不行,老夫人老将出山,接过中馈大权,府上这才算安定。
宋凌并不意外田先生出征,他早料到这一天,在他初次真正认识田先生的祠堂,就知晓眼前人绝非雀鸟。他从未因女子身份狭隘看待田先生,她生有大才,只等龙入潜渊。
离愁别绪也尽数收敛,先生去实现此生夙愿,该喜。
反而有桩事让他在意,四婶王氏向来jīng明,理家治事为一把好手。此次府中无人,为何不见她出来主持,反而劳烦祖母?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氏反而先找上了他,彼时宋凌他正在替父亲与兄长守灵,因前线危急。礼部发了通知,战事一日未结束,民间只许婚嫁娶,丧不可办。唯恐白事一冲,将礼朝仅存的国运也冲散了。
所幸罗家两位男丁都寻不回尸骨,只立了衣冠冢,倒也不妨事。季氏身份与死因都不怎么光彩,对外说是抱病而亡,尸骨草草烧了了事,装了三寸见方的一只小盒子,由罗芊芊领走了。
而罗芊芊对狄戎之事倒是一概不知,季氏恨毒了罗家,从小便对罗芊芊这罗氏之女不待见。罗芊芊大后对生母感情也浅薄,接到消息回府取骨灰,象征性的哭了两声,便再无下文。甚至没问一句,生母害了何病,为何骨灰要让她这出嫁女取走。
“凌儿!”王氏性子jīng明,办事也慡利,最不喜拖拉,半点不怕扰了灵,脚底踩着风小跑进灵堂。
宋凌听见背后声音,先取出绢帕擦拭指尖沾上的黑灰,随后转身行礼道:“四婶这是有什么急事?”
王氏抱着数本砖头样的厚书册,一股脑全扔给了宋凌,手上松快了,插着腰喘粗气,断断续续道:“这是我王家数条海运的路线图,各位管事,航海路线,采买。与海外诸国如何jiāo接也都记录在册。”
还没完,待她喘够气,又从袖中取出一长串的信印与铜匙,皆用红绳穿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叮叮当带出尺来长。
她接着介绍:“这些是与各位掌柜联系的凭证,我王家认章不认人,此后你便是商路之主。”
宋凌捧着书册,错愕道:“婶子这是何意?”
王氏目光不舍又缠绵地流连于书册与信印之间,像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别过头不敢再看,左手按在蠢蠢欲动的右手上,飞快给宋凌解释,
第132章虎毒
京兆尹兰慕青近日里有桩烦心事,连着三日都未与小妾温存。他那花了百银买回来的小妾,也是个疑心重的,主君三日未来便胡乱猜想又是哪个小làng蹄子夺去了宠。
变着法指使主君身边人打听,兰慕青将茶碗往地上一掼,沸水渐起三尺来高,崩了他一脸。眨眼起了数个硕大水泡,与嘴里的燎泡隔着层皮肉jiāo映着疼。
他黑着脸斥道:“让那贱婢消停些!再没事找事就送回教坊!”
收了好处前来探口风的小厮一哆嗦跪倒在地,暗骂姨娘晦气。
兰慕青看谁都来气,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一记窝心脚将小厮踹了个仰倒,骂道:“还不快滚!”
小厮如蒙大赦,捂着心口一路连滚带爬。
兰慕青泄了气力,一屁股跌坐圈椅上,用力按住太阳xué,任由焦头烂额的怒火将理智吞没。火太过总要殃及些池鱼,他盯着小厮慌乱背影眼神发沉,舌尖轻抵口中燎泡,说道:“百两有些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