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琳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张志海已主动提及。
“您是说,之前他到过咱家的洋芋摊么?”
张志海仔细回忆着,“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就是你找到我的前一天。”
随即他忽然笑起来,“当时还有小姑娘来找他搭讪,他说他是来巫市看望岳父,把几个小姑娘堵得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其实那时候我还想着,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哪个巫市的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不想我竟是那个岳父。”
张若琳一阵怔忡——在她反复拒他千里的时候,他在背后都做了多少事?
张志海还沉在回忆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还说他老婆很喜欢吃炸洋芋。”
“他老婆在家里闹脾气。”
“买炸洋芋哄老婆……”
“说我炸的很正宗。”
“自己不能吃辣吧,还打包了一份特辣回去。”
在家闹脾气……
当时她可不止是闹脾气,她是要断jiāo。
哄、老、婆。
他很少说腻人的话,多数时候都是慵懒不羁,像个无欲无求的散仙,这类“人间词话”,他从不擅言。
在外人面前,他竟是这样说起她的么?
她控制不住联想,想象他磁性的声线轻念“老婆”这个称呼……
像数次叫“宝宝”那样。
音调缠绵,如钟如磬。
张若琳的脸颊迅速爬上红晕,心跳慢了半拍,随即狂响如雷。
“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巧合,说不定我这份工作,也是人家思来想去找了最为合适的契机推到我面前的。”
“之前我拒绝过安保公司的工作,明面上过于明显的帮助,他们明白我不会接受了……”
“也算是用心良苦。”
“既得利益者,执着那点骨气,伤害的是关心自己的人。”
张志海拍拍张若琳的手,看着呆愣的她,“你去吧,原来要忙什么,就忙去吧。”
张若琳走的时候,回头说了句“谢谢爸爸”,随即小跑消失在拐角。
这边是城南,学校在西北。
她先打了一段车,又坐了一段地铁,换乘时却已赶不上末班车,只能出来换公jiāo,公jiāo晃晃悠悠像是观光,她搜了搜地图,如此下去怕是赶不上了。
于是只能下公jiāo,狠下心打车。
“师傅,尽量快一点。”
“好嘞!”
师傅像是得到特赦释放天性,车子在深夜的北京一路疾驰。
这座城市这样大。
大到稍微晚一点,就会错过。
可他们还是相遇了,分毫不差。
很神奇不是吗?
童年坎坷,命途多舛。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上上大吉之人,也没有逆天改命之相。
所以在校道上他穿着迷彩服回头的那一刻,她是如此地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垂爱,让她积攒所有的幸运,用来再次遇见他。
她曾想他们或许有冥冥之中的缘分,可今日回想过往种种,在她完全看不到的地方,他只手扭转了多少命运的不公,只身挡住了多少上天开的玩笑。
一切际会,不过是人定胜天。
可他只字未提。
张若琳在到达前就付了钱,车一停她便下车狂奔。
从他小区门口到他家那栋楼还有段距离。
现在的时间是23:45。
她有密码,一路畅通,她完全没有迟疑地录入指纹,拉开门——
屋内漆黑一片。
“陈逸!”
没有回应。
“陈逸!”她换鞋,冲里喊。
还是没有回应。
他没有回来么?
摸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手机振动,有来电。
她看着来电显示,胸腔被暖流盈满,慌忙接起,“你在哪?”
她声音急促,气喘吁吁。
陈逸愣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车上。”
他把那本《宇宙》所有的注释都看完了,脑海里全是她的模样,她看书的模样,她做笔记的模样,她读到兴味处莞尔一笑的模样……
怎么也坐不住了,他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上了路才想起来她或许已经返校,想问她在哪,没想到他还没说话,她问了他想问的问题。
“你,要去哪?”张若琳脊背一凉,他要出去过生日么?
“去接你,回学校了吗?”
张若琳不知道是该烦恼还是该庆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焦虑得在客厅里打转。
客厅里漆黑一片,她叫了声:“饱饱,开灯。”
“收到。”
机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陈逸一个急刹,“你在家?”
不是在我家,是在家。
灯光大亮,茶几上那个面目全非的狮子翻糖蛋糕就出现在眼前。
书桌后巨大的时钟指向23:50。
张若琳要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