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兮听完周承煜的话出了一头冷汗,此刻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宋翎依旧对云浅兮身份存疑,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时开口问道:“听奚峰说宁公子家住蜀州,不知在蜀州何处?何时来的京城?”
此言一出,穆奚峰和周承煜面色有些古怪,平日宋翎鲜少打听别人的身世。
云浅兮凡事追求稳妥,她事先想过可能会聊到自己的身世,真就杜撰好了身份,瞎编容易露馅,她甚至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姓宁的,还真被她想到一个。
她信口说道:“宁某家住蜀州城培风街,家里经营着一家书局,上月得了父母准许,跟随云三哥来京城长长见识。”
穆奚峰回想了一下,隐约有些印象,说道:“哦,就是那家宁氏书局吧,说起来我还去买过几回书。”
云浅兮笑着点点头,她有些矛盾,既希望穆奚峰能早日认出她来,又不想叫他那么容易便认出来。
云宥则在心中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丫头编起瞎话来有模有样的。
没人注意宋翎的眼神黯了两分。
这时仆从们撤去桌上的瓜果,开始上菜,周承煜闻了闻酒壶里的酒,兴致缺缺地说:“没劲,这琼琴醉都喝腻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宋翎讨好地说,“怀衍,把你这儿的桑落酒拿出来给大伙儿尝尝鲜吧。”
云浅兮暗想他们三人感情真好,宋翎身居高位,另外两人却能直呼他的字,这样的友谊倒是难得。
宋翎尚未答话,穆奚峰嗤笑一声,说道:“承煜你还敢提这事儿,上次偷喝桑落酒的教训还不够么?若不是怀衍醉得厉害,你小命都得赔上。”
周承煜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那晚他与穆奚峰来王府邀宋翎出去饮酒,却见他独自一人已在水榭中醉得不省人事。
周承煜闻到杯中酒香诱人,便就着宋翎的杯子尝了一口,谁知那声“好酒”还卡在嗓子里未及发出声来,便被一把剑点在了咽喉处。
宋翎不知何时醒了,面上不同于往日的平和,杀气腾腾地看着他,说道:“这酒,你不能喝。”
周承煜的汗“滋”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宋翎在战场上什么样他有所耳闻,慌忙高举双手,大呼道:“不喝,不喝,大哥我错了,你别拿剑指着我呀!”
宋翎眼里有明显的醉意,低声说道:“知晓错了又有何用,错已然犯下,再想补救,为时已晚……”
他说这话时很是落寞。
周承煜看出宋翎有些不对劲,他怕他一剑下去要了他的小命,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可喝都喝了,也没法吐出来不是。”他冲酒杯点了点头,讨好说道,“要不,我跟它道个歉?”
谁知宋翎看着他,眸子微眯,真就说了声:“好。”旋即收剑入鞘。
周承煜一脸愕然,眼见宋翎又蹙起了眉头,他瞬间激起求生欲,对着酒杯拜了拜,凄然说道:“承煜知错,再也不偷喝了,见谅见谅!”
拜完一转头,发现宋翎已经阖眼伏倒在了案上,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穆奚峰在一旁笑到不能自已。
周承煜收回思绪,敬畏地看了宋翎一眼,小声嘀咕道:“怀衍的酒量一向很好,那桑落酒并不醉人,也不知他究竟喝了多少。”他咂摸着嘴说,“不过那酒的味道着实让人回味,怀衍你从何处得来的?”
穆奚峰接口说道:“我问过谢容,他说是剿完匪后从一个院子里挖出来的,拢共就两坛。”
“说起来怀衍从剿匪回来后便一直不大对劲,明明大获全胜,得了不少赏赐,整个人看着却消沉不少。”周承煜看向宋翎,问道,“你在山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
周承煜性子慡朗,知晓云宥与穆奚峰是故jiāo,没少听穆奚峰提起这位云三哥,而宁远又长得一副讨喜的模样,他说这话时便没把二人当外人。
其实他好奇剿匪的事很久了,他很想知晓宋翎是如何拿下擎苍寨的,可这一年多来每回提起宋翎都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这回也不例外。
宋翎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说道:“你多虑了。”语气很是平淡。
他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云浅兮,后者毫无反应地吃着菜,看起来菜式很合她的胃口,她不惯使用左手,是以夹菜的时候神情极为专注,宋翎留意到她独独避过了羊肉和菠薐菜。
周承煜不满宋翎对他的敷衍,反驳说:“我多虑了?行冠礼之时你居然谢绝了陛下赐的字,自己定下‘怀衍’二字,你敢说和剿匪这事儿无关?我可听顾衡说了,这是你在山上用的化名!”
宋翎举杯的手微顿,半晌没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