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许老师。”邢奔奔点点头,接过钱。
许柔笑着笑着,脸突然白了。
深冬,烂尾楼,似乎jīng神失常的女子,躲避在暗处的高大男人,以及被惊吓得哭到虚脱的小孩——“不是许老师!”他在哭喊。
这幅景象刷地跳进许柔的脑海,鲜活极了。
男孩的声音,跟邢奔奔一模一样。
许柔刷地蹲下来,抓住邢奔奔的双臂,不放过分毫地端详他。她的劲儿太大,邢奔奔很快疼得扭动挣脱起来,喊着“许老师”,但许柔就跟没听到一样入定,直到尉迟星过来解围,将她拉开。
“怎么了?”他发现她神色不对劲。
许柔抬头望着尉迟星,眼神恍惚,“还记得吗?你说曾经……我绑架了一个小男孩。”
“都过去了。”尉迟星宽慰她。
“我怀疑……”许柔看着棉花糖摊前的邢奔奔,哽了一下,“那个男孩是奔奔。”
尉迟星不可置信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正跟同学比较哪个棉花糖比较大的邢奔奔。他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露出两个跟尉迟星脸上一模一样的酒窝。
许柔难受地捂住脸。
尉迟星回神,侧身直接将她挡在自己身形中,挡住其他人的目光。他将她的头靠到自己肩头,轻轻蹭着她耳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你不要懊悔。”
许柔心里发涩,无声地点头。
尉迟星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看到那祖母绿的耳环时愣了一下,脑海里有什么飞快地闪过去,却没有留下线索,他就继续说道:“马上就去láng园了,金特在那里等你,是不是?”
他安慰很久,许柔才慢慢镇定下来。
到了láng园,许柔的神色终于恢复自然。而金特的确等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恢复得不错啊。”金特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袋子走过来,目光跳过许柔与尉迟星相接,双方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还好。”许柔笑着。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许柔从袋子里抽出一小瓶酒。这个酒很奇怪,橘色,还竖着一小块骨头。
“豹骨药酒,对你骨折有好处。”
许柔本来还想打开看看,一听说是豹骨,忙不迭往袋子里塞——后头两个警察正在搞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科普。
她硬着头皮问:“这个是违法的吧?”
“虎骨才违法,豹骨没有。”金特很是无所谓,“你要是想要虎骨酒,我也可以给你搞来,不过得多点时间。”
“不不不。我不用。”许柔头摇得跟拨làng鼓一般。手里这豹骨酒就够烫手山芋了。
另一边,尉迟星轮流抱着小孩,让他们能从高点的视线看láng园——现在正是喂食时间,动物园厨房饲养员送来了一块块切割好的肉块,láng群在抢肉吃。
他扭头望向许柔,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罐酒,不知为何着急忙慌塞了回去。
她的耳环,那漂亮而jīng致的复古祖母绿耳环,在阳光下闪着光,耀眼极了。
尉迟星脑子里嗡的一声,就仿佛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直接定在原地。
在曾经的记忆里,烂尾楼绑架案发生的半个月前,也就是许柔失踪期间,临城出了这样一桩偷盗小事——一个男人独自进入一家金银珠宝店,声称为妻子买耳环,趁店员不注意,偷走名贵的经典款祖母绿耳环,留下玻璃款赝品。幸好店员只拿出一只耳环,所以被替换的也只有一只。
当晚,珠宝店进行闭店盘点时,发现异样而报警。第二天,警方根据监控视频,成功将犯罪人员抓获——那是一个临城动物园负责清理láng园的临时工。
而据临时工坦白,他只是一时兴起才盗窃,而他手里的玻璃赝品,来自打扫láng园时,从láng群粪便里发现的耳环。
一只漂亮的,复古而jīng致,几乎以假乱真的祖母绿耳环。
láng园监防严密,面对游客的护栏早就加固成只有细密气孔的钢铁挡板加一人多高的防爆玻璃——为的就是防止投喂。
而现在,láng群的粪便当中出现女性耳环。
láng群,只吃肉。
肉由动物食堂购买,切割,打碎。
动物食堂里,所有女性职工都否认自己是那只耳环的主人。以防错失警情,警察入驻动物园,仔细排查了整个láng园,最终在láng群地面尘屑中发现多块未被消化的人体细碎残骸。
这是曾经出现的案件,悬而未解。
而现在,许柔,耳环,láng园,以及……在动物食堂里工作的金特。
温暖如热咖啡的阳光下,尉迟星却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仿佛身处冰天雪地。
……
客厅里安静极了,连周贵儿都没有吭声,只听到墙上石英钟发出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