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由。
从雪道上下来,厉扬拽着许尧臣去吃饭。
饭是在雪场餐厅吃的。落地窗外就是雪道,西坠的日头给雪面铺了一层金红色,有种静谧的美丽。
“真漂亮。”
吃着咖喱jī块饭,许尧臣由衷地感慨。
厉扬的视线却只停在他脸上,“待会儿还滑吗?”
“自己不想滑,就想看你在雪上飞,刷刷的。”
厉扬摸摸他头,“那就带你一起飞。”
许尧臣的工作暂停了,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妙妙也没反对,说找过来的代言和剧本他先掂量着看,等这阵子风波过了再说。
不管从哪方面讲,许尧臣都是真的出名了。
知道、不知道他的人,现在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听说了这个小明星。
程艾的儿子。
——影后的儿子,在娱乐圈混了七八年才有起色。
实乃废物。
可也有不同论调,说影后归影后,一来她早就息影,人脉大不如前,二来许尧臣靠自己拼搏,不靠爹妈铺路怎么还成耻rǔ了?合着现在没后台没背景的人都不配活着了是么?
这一席话引起广大社畜的共鸣,都是凭自己一双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年轻人,没理由不挺勤劳奋斗的人一把。
于是两方骂战火热,一时没能分出伯仲。
紧接着,又有人拿当年方远欠债的事出来跳,说这不就是老赖儿子么,怎么,十几年前的老赖就不是老赖了?
可惜没等这言论散出去,早气疯了的粉丝就把公司联合当年“债主”的声明甩在了他们脸上——
债务人方远于二〇〇九年三月十二日所借款项,本金及利息合计人民币叁仟柒佰伍拾捌万陆仟陆佰伍拾叁圆零肆角叁分(人民币37586653.43元)已清偿,债权人:李天涯。
白纸黑字有公章的东西,谁也不能说是造假。一贯喜欢起哄架秧子的人只好偃旗息鼓,调转枪口到影后头上,说程艾前夫刚死便再嫁,自私自利,不是个东西。且母子关系淡如稀米汤,现在眼见利益不保才出来扮爱子情深,真是好演技。
猎猎的风卷走了黑夜零星的云,把下弦月放了出来。
天空很清,月光很亮。
雪很白,雪上的人很飒。
许尧臣很开心。
方才看完的网上那些狗屁话全散在了风里。
他脱了一双雪板,从那一点点高度无所顾忌地冲下去,喊着哥哥,一下砸进厉扬的怀抱里。
他接着他,遭不住这冲击,顺着惯性一起滚倒在道旁厚厚的雪中。
许尧臣压在他身上,笑嘻嘻的,灯光、月光,通通碎在他一双眸子里,让他神采奕奕。
“回家吧。”他亲亲厉扬,光明正大的,在亮堂堂的地方,“我想吃你煮的牛肉汤了。热乎乎的,暖胃。”
厉扬隔着厚实的滑雪服搂他,回他一个啵,在微凉鼻尖上,“知道你馋,出门时候已经把肉化上了。”起身拉他,“走,回家。”
他们踏上归程。
开夜车,在高速上,两个人坐在同一个车厢里,有种难以细述的亲近。
许尧臣绷不住笑,傻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以为这辈子的结局就是一个孤寡老头守着澡堂子直到闭眼了,可没料到一直耍弄他的命运竟给了他馈赠。
抽空该去上柱香啊。
——就去上回的永寿寺吧,还挺热闹的,顺便能爬爬山。
他正跑神,电话响了,慡歪歪的遐想被打断,低头一看,是个有点眼熟的陌生号码。
“喂?”
“是我。”那边顿了一下,“季莎。”
“听出来了。”季莎的嗓音还是挺有辨识度的,脆里带点沙哑,过耳难忘。
“我要带他们俩回波士顿了。”她道,“跟你说一声。”
许尧臣脑子一时有些懵,差点问“谁们俩”。
“这就回去了吗?”
季莎笑了,“巡展结束了,我归心似箭——其实,你要实在想不出来要说什么,那就祝我们旅途愉快吧。”
许尧臣说:“你的画我很喜欢,多谢。”
“当年我经历的,虽然远比不上你的痛苦,但人的感知是相通的。我垂死挣扎的时候看到了我的光,相信你也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宿。”她在吵嚷的环境音里平静地叙述着,“程艾认为她已经做了作为一个母亲能为你做的所有,对她这种想法我不予置评。但网络上对她的攻击她也难得地选择了无视,其实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她轻轻地吐息,“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许尧臣看着前方笔直的公路,道:“你也是。”
挂断电话,许尧臣转头看着厉扬,“程艾他们要走了。”
“没能去送机,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