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厉扬接了桶,惬意地靠着,瞧周围热闹。

  入夜后的风凉得彻底,将湖面上的cháo气卷过来,湿寒一片,有了初冬的意味。

  船上人正高兴,无人在意温度,也无人在意是谁的手机突兀地吵闹起来,添了几分聒噪。

  厉扬的视线自然地垂落红漆斑驳的船舷上,“有消息了?”

  吴曈声音不高,事没办妥,他jiāo不了差,“没有。跟周围人打听了,这方浒早前两三个月就没出现过。水电倒是没停,但人不在。”

  “说重点。”厉扬腾出手从烟盒里弹了根烟出来,一晃看见光点细碎的湖面,只得压手里了。

  “当地除了咱们这边的,还有另一拨也在找方浒。这群人管事的姓崔,叫崔qiáng,是个混子,据说近几年赁了个店面卖烤鱼,前些年一直gān收债的营生。”吴曈道,“这人社会关系相当复杂,和方浒之间可能因为债务纠纷才有了瓜葛。不排除他重操旧业,在向方浒讨债。”

  厉扬屈指弹了弹烟屁股,“盯着他吧,地头上他熟,有他引路,不难找。”

  “明白,那我……”

  “把办事的人留那,保持联系,你回吧。”

  挂了电话,厉扬一抬眼,发现许尧臣正扭头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

  “喂好了?”他问。

  许尧臣一指,“可不,船都调头往回开了。”视线又往下一撇,“你捏根烟gān什么,公园里禁烟。”

  “不抽,拿出来玩的。”

  烟在手里折了,恰好船靠岸,厉扬随手扔进了岸边的垃圾箱。

  一周后,勤奋如狗的厉扬又带着吴曈出差了,这次出的有点远,去了越南。许尧臣距进组还有两个多月,在澜庭蹲着挺闲,闲得陈妙妙嘴角都燎了泡。

  于是抠了一礼拜脚,许尧臣总算出门了。

  金兰奖在业界算是个有分量的奖项,每年都有人在其中杀的头破血流——哪怕不是含金量最重的奖杯,也没人真想错失。

  许尧臣也在受邀之列。用陈妙妙的话说,主办方也不是随便谁都请,你在圈里多少得有点分量,甭管这分量是怎么得来的,它都是一种证明,和实力挂钩。

  入围的是一部正剧,许尧臣在里面饰演青年时代的男主,戏份少得可怜,但用导演当时的话讲,表现可圈可点,与中年时期的男主,在动态表演上并不割裂。

  入场,许尧臣轻易就在前排捕捉到了一枚熟悉的后脑勺。

  后脑勺主人跟他心有灵犀,在他刚探身的时候,这货就扭头了。

  “我的臣!”顾玉琢烫了个卷毛,一下把年纪烫小了三四岁,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天真。

  许尧臣端详了下他的羊毛卷,“你这发型……”

  “陆老师说贼帅,”顾玉琢把头往他脸前伸,“帅不帅?”

  一股浓烈的发胶香冲鼻而来,许尧臣往后一仰,“帅,看着跟个头盔似的。”

  顾玉琢冲他做了个口型,“你妈的!”

  周围人陆续入座,俩人只好闭嘴。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顾玉琢从哪弄来了一张纸,低头刷刷两笔,写完递给许尧臣,冲他一努嘴,让打开。

  许尧臣把纸团展开,就见上面写了句:咱俩一辆车走,我叫串了,送澜庭。

  ——据说饶晓倩临时有事去了外地,整个工作室仅有能摁住顾玉琢的人不在,这二百五立马坐上窜天猴,准备遨游外太空了。

  顾玉琢的心态非常稳,俗称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已经这样了,被拍着同车离开,顶多是个共归爱巢,让他们的水蜜桃多过个chūn节罢了,有啥大不了。

  颁奖典礼时间不算长,将近十一点就结束了。许尧臣和顾玉琢这二位西装笔挺地来陪了个跑,倒是都挺自在。奇的是李跃竟力压老中青三代戏骨,捧了个最佳男配,叫人唏嘘。

  “妈的,铁定是买来的。”顾玉琢松了领结,解了领扣,歪七扭八地靠车座上,“就他那水平,我呸。”

  “你能客观点么。他在里面看着戏份不重,可冲突全在他身上压着,观众视角看,确实处理得不赖。”许尧臣也跟着抽掉领带,往边上一搭,“大导的戏,有的是时间跟他磨,棒槌也能磨出灵气来。”

  顾玉琢摆手,“你甭夸,我贼烦他,急了一会儿我把你那十串腰子全吃了。”

  “你点腰子gān啥=嘛?”

  “补啊,”顾玉琢往他皮带扣下看,“缺啥补啥。”

  许尧臣给了他一脚,“你他妈才肾虚。”

  “真的,我是虚,”顾玉琢眨巴着一双大眼靠过来,“臣臣,你看见你的小宝贝挂着一对黑眼圈了吗?”

  许尧臣郎心似铁,“再说一个字我打死你信吗?”

  顾玉琢委委屈屈地给了他一下子,许尧臣登时隔夜饭直冲嗓门,险些当场割袍断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