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谢行之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面前的青年依旧孱弱,面色还带着几乎病态的苍白,可神情间似乎和他以往认知里的那个夏嘉誉大大不同。
没有丝毫不谙世事的天真,而像是一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刀,到不得已时终于开了鞘。
夏嘉誉察觉了他的眼神,不过他并不在意一样继续道:“许家这些年做的生意也并不完全gān净,许家主不择手段,甚至把大女儿嫁出去寻求庇护……”
他举起茶杯,跟谢行之手上的轻轻碰了碰:“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让谢先生出手。”
不够资格让他出手,言下之意就是夏嘉誉已经代他解决了。
谢行之一时间心中百感jiāo集,万般复杂。
但他又静下心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见他沉默不语,夏嘉誉眨眨眼:“谢先生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谢行之:“失望?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以前我好像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夏嘉誉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皱了皱眉头,“单纯无害,需要让人照顾的弱者?”
在酒吧里屡次遭到欺负,身世坎坷,在家族里也身份尴尬,爹不疼娘不爱,懦弱,寡言,孤僻。
这是大多数人对夏嘉誉的印象,他自己也清楚。
“你想说我帮助你,信任你,都是出于对你的同情,是因为你的弱者形象激起了我的保护欲?”谢行之挑起右边眉梢。
夏嘉誉没回答,他似乎对谢行之会这样直截了当地点明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反驳,说明谢行之的猜测**不离十。
谢行之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杯壁,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帮助你,只是因为我想帮助你而已。”他望向夏嘉誉的双眸,“我今天独自一人来这里,信任你,也仅仅因为你是夏嘉誉。”
对座青年的眼睫一颤。
“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也没有爱心泛滥,更不会随便看到一个人受欺负就上去帮他。”
这番话他好像也对谢安珩讲过,谢行之眼底露出回忆的神色。
“我在德国帮你时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从来没想过我这样做是图你的什么回报。”
“每天在酒吧里靠卖唱演奏为生的年轻人那么多,我要是同情弱者,恐怕就已经成当地最大的济世菩萨了。”
夏嘉誉想想当时的情况,不禁“噗”地一声被逗笑。
谢行之眉目间也更加柔和:“你如果硬要问我究竟为什么,我只能说或许是你弹琴时专注认真又充满热爱的样子吸引了我吧。”
夏嘉誉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和绘画,就像他喜欢安静一样,这是与生俱来的热爱,他望着琴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弹琴时的他也因此非常耀眼。
谢行之抿了一口茶:“假如你真的像我以为的那样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我只会担心你玩不过许家的老头,如今你没了你外婆和母亲的庇护,我怕你在他手上吃亏。”
这也是他今天无论怎样都必须来一趟的根源之一。
“但现在知道你有充足的能力自保,还反过来摆了许家家主一道……”谢行之把杯子放回去,仍然含着笑看着他道,“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不用再为你的境遇担忧了。更何况许家还是我的敌人,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又为什么会失望呢?”
夏嘉誉反复张了张嘴:“我……谢先生……”
他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忽然转过椅子背过身,似乎用力深深呼吸。
短时间内家族亲人都遭到重大变故,谢行之明白夏嘉誉的心情,体谅地没再讲话,留时间给他处理好情绪。
几分钟后,夏嘉誉重新转过身,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微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小物件:“谢先生最担心的东西,我今天带来了。”
u盘!
谢行之眉头皱起:“它究竟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夏嘉誉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有,甚至在这样的关头还不忘记帮他解决他最后一个敌人。
但u盘到底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到他手里,谢行之还真是想不通。
“本来不在我手上。”夏嘉誉将桌上不远处的烟灰缸拉过来,将u盘丢进去,“原本是夏景辉的,但可惜他疯了。”
他又撕了一些纸屑丢进去,当着谢行之的面掏出打火机将它们点燃。
夏嘉誉看了几眼缓缓燃烧起来的u盘,转头对他道:“从一个疯子手里得到一样东西很简单。”
他说完补充:“至于他是怎么疯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了解,或许可以去问问谢安珩。”
谢行之摇头:“不用了,他有他的行事准则,这些事如果他不想讲,我也没必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