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飞机平缓的在高空平流层穿过,引擎声划破天空。
方君乾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拿着顺手跟空姐要来的财经报纸,散漫而随意的一页页翻着。
京圈里长出来的贵公子哥,生来便是目空一切成了习惯,这报纸上报道的所谓成功人士商界精英,他瞧上的还真没有几个。
但是当他看到上面偌大篇幅对于“裔氏集团”的专题报道后,翻动报纸的动作顿了顿,言语不明的说了句:“这裔夜倒算得上是个人物……”
一旁的死党听了,掀了下眼皮,惊诧道:“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倒真是稀奇的很,怎么,这是……认识?”
方君乾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报纸,“老头子嘴里来回念叨,我这想不记住都难。”
死党闻言撇了撇嘴,“既是能入得了方老的眼,啧啧啧,估摸着又是一心狠手辣的。”
方君乾对此,嗤笑一声,能混到这种地步的,手里有几个能是干净的,心自然是黑的不能再黑,恨不能在上面多长出两窍来。
“裔氏集团总裁裔夜先生,于两日前在港与明海集团签下了五年的合作协议,准备进军东南亚市场……”
“裔氏集团一向是四方城的交税大户,据称去年一年营业额累计超过2500亿,是四方城无可争议的龙头企业,旗下员工超过6万人……目前,裔氏集团涉及的产业有金融证券,房地产,信息技术等……”
“……”
除此之外,更让人瞩目的是在一个便便角落还提到了裔氏集团总裁的感情生活。
“传闻,从裔氏集团总裁夫人不幸去世的消息传出后,裔夜的个人生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方君乾看此,轻嗤一声,下一秒手里的报纸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双纤细手指给拿走。
敢从他手里公然拿走东西的,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遇见过,掀起眸子,正待发火的心在看到来人是谁后,目光闪了闪,“karen,看来这一趟我倒是赶得巧。”
被唤作karen的女人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三分笑意的嘴角是熟悉也是疏离,“方少,借用一下?”
方君乾嘴角噙着一抹前浅浅的笑意,点头,微耸肩,“……我的荣幸。”
一旁的死党看着这一幕,却差点惊掉了下巴,果真是活久见,认识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方少的手里拿东西还好好的活着。
以往哪一次,敢这么不知死活来作的人,不是被方少一脚踢过去,眼神阴寒的笑着问上一句:“你跟狗借的胆子?”
今天这笑意浅浅的模样,莫不是撞了鬼?
karen跟方君乾道了声谢以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方君乾却还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死党:“这人是?”
方君乾碾了下刚才盛夏拿走报纸时不经意碰触过的指尖,“karen。”
死党起初没有什么反应,却在下一秒顿住,瞠目结舌的问他:“哪个karen?”
方君乾轻嘲的朝他瞥了一眼,“这世界上有几个karen?”
死党静默无语,心中却惊奇的很,这人华尔街待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国?
画面朝着靠窗的位置迁移,慢镜头一般的出现,酒****款及膝裙外罩白色款休闲正装外套,葱白的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巨大的鸽子蛋戒指。
karen将报纸上关于裔氏集团的专题报道看了一遍,神情专注,嘴角始终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有空姐经过递过来一杯红酒,她微一点头接过,涵养气质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绝佳。
数分钟后karen阖上报纸,抬
眸看了眼远处的天空:芳止,我回来了,来这冰冷的地界陪你。
你的仇,你的恨,我势必会替你都讨回来。
飞机沉稳的降落,空姐温柔的声音做着提醒。
karen缓慢的站起身,走出机舱,重新嗅到熟悉空气的她,遥遥的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
三年,四方城,又见面了。
走出机场大厅,karen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助理,助理看到她的第一眼,连忙就走了过来。
只是,下一秒却陡然被一道黑影挡住。
karen看着拦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眉头略挑,似在疑问。
方君乾一双桃花眸子多情的很,“karen是本地人?”
karen伸手捋了下长发,“方少难不成是想要我做回东道主?”
方君乾笑着点头:“初来乍到的,只认识karen一个熟人。”
karen却不接这话,“方少的跟班呢?”
方君乾微一摊手,“karen是看错了,我是一个人飞回来的。”
这话显然是假的不能再假,但是他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karen也没有办法拒人于千里之外,“上车吧。”
方君乾却把手抵在了车门前,制止了她开车门的动作,说道:“商务车有什么好坐的,咱们换一辆?”
说着疑问的话,但是却压根就没有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拽着人直接就走了。
当karen被他径直塞到一旁的出租车,一向灵活百变的脑子也是反应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这就是你说的……换一辆?”
放着宽敞舒适的商务车不坐,硬生生的拽着她来挤这狭窄的出租车?
方君乾耸了耸肩,“不满意?”
Karen:“……”
如果眼前的这个不是京圈的公子爷,karen真想直接拉开车门直接离开。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不凡的气质和长相,随口问了句:“两位这是来旅游的?”
方君乾没有跟人闲聊的习惯,karen却不想场面就此尴尬,随后说了句:“本地人,今天刚回国。”
司机似乎很喜欢跟客人聊天,“哦,海龟啊,这些年四方城的变化可大了,连郊区的房价都搞得惊人,地铁轻轨又开了好几条线路……”
karen的淡淡的听着,方君乾则是掏了掏耳朵,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京圈的贵公子自然是不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放在心上。
“你看,那是我们四方城商界的地标,裔氏集团大厦……你在国外这些年,听说过裔氏集团吧?听人家说咱们四方城大半的经济都是裔氏集团带起来的……每年交税的数量更是让人连想都不敢想……真是年轻有为啊。”司机指了指一闪而过的裔氏集团大厦。
karen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自然……听说过。”
司机听到她的回应来了兴致,好像能跟一个刚刚回国的海归讲述一下裔氏集团的辉煌史,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这些年啊,裔氏集团几乎是占据了半个四方城的商业圈……你别看这裔总裁刚刚三十来岁,这投资赚钱的本事可是大着呢,这不我去年买进了他家的股票,虽然投的不多,可也赚了不少……”
karen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方君乾倒是来了兴致,“照你这么说,这裔氏集团的总裁岂不是成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圣人?”
司机摇了摇头,“……这到也不是,我听说啊,这个裔总可能那啥出了点问题……”
方君乾尾调上扬,“哪啥?”
“嘿。”司机笑了笑,“……这,男人嘛,工作太忙,哪方面总是会有些影响,你看这裔总虽然才三十来岁,人长得不错,手底下的员工都
用万来计数了,听说在他前妻去世以后,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说这……”
方君乾:“说不定是人家裔总对这个前妻情深义重……”
司机神秘的笑了笑:“那你一定不知道这位裔总的前妻是怎么死的……我哥哥的远方表舅的儿子在裔总手下第一秘书宋秘书手下工作,听说啊……他的这位前妻的死,可是跟裔总一度非常喜欢的一个女人有关……”
……
karen洗了个澡,倒了一杯红酒,站到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周围林立的高楼,其中最高的那座就是裔氏集团大厦,恢弘的墙身在夜色中高高的俯视着。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司机的话:你看,那是我们四方城商圈的地标,裔氏集团大厦……
听说啊……他的这位前妻的死,可是跟裔总一度非常喜欢的一个女人有关……
微微勾起唇角,弧度清浅:果然跟她当年离开时想的一样,即使她的命丢在了盛媛雪的手上,他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裔夜,你那么喜欢她,我却偏偏想要毁了她。
盛媛雪你欠我的,欠芳华的,也到了该还回来的时候了,不是吗?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名流如织,灯火璀璨。
四方城的夜空喧嚣着不夜,装饰精美的落地窗成了背景板,悠扬的隐约中,生意场上的男男女女笑意盈盈,即使背地里都得你死我活,见了面大家不约而同的却都成了朋友。
karen穿了条黑色红丝线描边的及踝礼服,剪裁立体修身,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随处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有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古人说的果真没错……”一身复古米色小马甲开褂包裹着健硕的胸膛,一条同色系西装裤,方君乾朝她举了举杯,“又见面了,karen。”
karen微笑,跟他碰了一下杯,“方少这次回国,不回京城,大老远的跑到四方城所谓何事?”
方君乾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的小物件,“本少听说了一件新鲜事,想要在karen这里讨个答案。”
karen抿了口红酒,略略扬眉,“哦?”
“本少不巧看到了一张旧照,发现跟karen长得竟然极为相似,一不小心还以为是一个人。”方君乾拿出手机,屏幕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张工作照,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干练的工装,底下的是一行醒目的字体:裔氏集团总经理——盛夏。
karen端着红酒杯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抬眸,含笑着看着他:“方少觉得我是她?”
方君乾收回手机,不答反问道:“那你是吗?”
Karen浅笑道:“巧的是……我的中文名,也是——盛夏。”
这话,回答的跟没回答,没有任何区别,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而长得相似的……
只是同名同姓,长得又相似……四方城八成是要热闹起来了。
方君乾的名头即使不在京城也足够他吃得开,一开始还在打量是不是认错人的商场老油条们,如今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试图攀上点关系。
方君乾这人看上去不着调,但是打起官腔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karen俏生生的立在他旁边听着,然后每次在他跟人介绍,“这是我一位刚从华尔街回国的朋友”时笑着点了点头。
“敢问这位小姐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商人看到karen的面貌有些迟疑,似乎是在忖度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karen:“karen。”
“karen……华尔街……你在美国从事的职业是证券经纪人?”一语,引起了周围不小的热议。
凡是在美挂牌上市的公司,很少有人会不知道kare
n,这两年突然名声大噪的证券经纪人,凡是她经手的项目几乎稳赚不赔,多少人抢破了头想要跟她扯上点联系,却一个个铩羽而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喜欢安静。
“karen是**人?”
karen,“我是四方城人。”
“这一次回国是有接洽的项目?”
“……”
半晌karen找了个借口这才从商界巨擘们的询问下离开,每一次的商业聚会最不缺少的就是汲汲营营的人,但是她对于这种需要推杯换盏的场合,一向不太感兴趣。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次回国能一开始在商圈打出名堂,她多半是不想要出面的。
方君乾去接了个电话,半晌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karen抬眸,“有事?”
方君乾懒懒的回答:“没什么。”
他不想说,karen也没有强求别人的喜欢,靠在窗边,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和宴会入口的位置,很快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开了进来。
有些接到风声的人,也开始了窃窃交谈,“听说,今天裔氏集团的人也会来。”
“难道是裔夜?”有人插话。
“不见得,这一段时间裔总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
karen视线也扫到了门口的位置,回国前她已经在关注国内的形式,这些年内地的经济趋于平缓,而就在所有企业都停滞不前的时候,裔氏集团确实风头正劲,赚的盆满钵满,也正是因为这个,裔夜的每一个举措都会引起一批的跟风者。
车停稳以后,最先下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人也是熟人,多年来一直都是裔夜的左膀右臂,宋秘书。
“不是裔总,是宋秘书……”
“咦,车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谁?”
karen手中慢慢的转动着红酒杯,她在来之前就知道,这场宴会,他会来。
在车门开启的那一瞬,karen拿着红酒杯,转身。
三年前她离开四方城的时候,是春天,如今也是春天,时间重叠,一切都仿若昨天,可实际上却隔了太多太多费尽千辛万苦也跨不过去的东西。
推杯换盏一席后,裔夜杯中的红酒几乎是没有怎么动过,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坐在沙发上,跟市局的人和几名老总闲适的谈着什么。
深蓝色的西装,暗红色衬衫,酒红色领带,剑眉朗目,脸若刀削,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
或许岁月格外的厚待一些人,karen是,裔夜也是。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自然是有着二十来岁无法比拟的成熟和深邃,裔夜的轮廓更加分明,那双眼睛,深深的一片,黑湛湛的,什么都窥视不出。
满厅的金华都跟他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天生相融。
她在国外康复治疗半年,触手到华尔街三年,她用近乎透支生命的虔诚在搏,为的就是有足够的资本回归,将曾经的恨意和屈辱原封不动奉还的同时,问上一句:裔夜,午夜梦回,你睡得安稳吗?
不过,不管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你和盛媛雪欠了我的。
没道理,我被你的心上人害的几番九死一生,你们却你侬我侬快活的活着。
两条人命,总不能,一切的痛苦都由我一个人来受,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方少愿意做我的舞伴吗?”她巧笑倩兮的模样,为一向寡淡清冷的眸子点染上了几分的媚色,没有男人可以轻易拒绝。
方君乾放下手中的酒杯,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乐意之至。”
karen慵懒而随意的勾了勾唇,温温凉凉的浅笑,长裙摆动,裙角在空中划出优雅迷人的弧度。
两人都是外形极佳,再加上方君乾京圈贵公子的头衔,顷刻间就吸引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场中央的两人,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如同一幅泼墨倾城的水墨画。
方君乾扣着她的腰肢,karen以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她很想要知道,一个已经死掉的前妻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堂堂裔总是惊讶呢,还是惊恐?
她,很期待他看过来后的神情。
几分钟后,毫不意外的,谈话间歇的裔总在听到鼓掌声的时候,视线瞥了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她唇畔含笑,眼神却找不到丝毫的温度,而他瞳孔骤然紧缩,手中的酒杯掉落,嫣红的红酒洒了一地。
周遭喧嚣的环境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他死死的盯着舞台中央热舞的女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他的失控旁边的不少人都察觉到了,众人都很疑惑是什么人能够引起裔总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连摔了酒杯被都无法回神。
有人狐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疑惑道:“裔总跟karen……认识?”
“谁?”裔夜僵硬着脖子转过头。
“k……karen……”
裔夜:“karen?”
“是啊,华尔街金牌**手,裔总没听说过?”按道理来讲,这不应该啊,不是听说……去年,裔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跟karen交过手,结果惨败?
“嗬。”方君乾自然是看到了裔夜的失态,趁着跳舞的功夫揽着karen的肩膀,亲昵的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你今天要等的人?”
karen掀眼看了他一眼,“方少很感兴趣?”
方君乾:“我更感兴趣的是,见到死而复生的前妻,传言中一向冷静自持的裔总会做出什么?”
他原以为裔夜会第一时间走过来,一探究竟。
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得多了。
karen手指搭在他的肩上,跟着音乐的节拍继续翩跹起舞:“他会过来。”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按照她对裔夜的了解,越是面对意料之外不可控的情况,他表现的越是沉静,为的不过是在待会儿照面中赢的最大的主动权。
远处的裔夜已经听不见耳边的交谈声,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朝她看过去。
是她!
一场舞结束,karen跟方君乾分开,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方君乾状似好心的问道:“需不需要护花使者?”
karen扯了扯嘴角,转身。
她在给裔夜一个接近她,窥测她身份的机会,所以当抬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出现的男人,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三年过去,他一点都没变,深沉如同夜幕的眼眸让人看不穿深浅,意大利定制西装透露出浑然天成的贵气,坚毅的面庞显得异常明**人。
伸手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湿漉漉的手指,酒红色的指甲穿插在白色的纸巾里,鲜艳夺目。
“这位先生,这里是女士卫生间,男士的……在隔壁。”
从看到他,到开口说话,她淡漠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冷静,他做不到。
“唔。”眼前一道黑影晃动后,karen被直接按了洗手台上,大理石冰冰冷冷的抵在腰后,刺骨的凉意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karen抬头看着面前目光深邃幽暗的男人,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裔总,这是干什么?”
“不装作不认识我了?”他的嗓音喑哑的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karen轻笑,神色却很淡,“裔氏集团总裁——裔夜,我即使是初来乍到基本的消息还是要了解的。”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炽热的温度,轻轻的抚过她的面颊,慢慢的抬起她的下颌,“盛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