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立刻为他呈上一簇属于他的桂花,但他们现在可以一起走走花路,一起在花下依靠一会。
王鹏斌正想得出神,听到苏芒的话反应了一下。
“坐坐吧,就坐在花下面。”他还没在花下悠闲过,正带着苏芒往花下去,又反悔了,“算了,还是走走吧。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操场了,看哪里都是熟悉又陌生。”
一切就像在昨天,但他深知并不是。每当一个人的时候,所有孤寂和痛苦的回忆都会折磨他敲打着他,时刻提醒他不幸的未来。每天睁眼,他只想扭转自己和苏芒的命运。吃穿用度他都放得下,也不在乎钱,挖空心思,一点希望也好,一点一点去努力,去争取。
但是和苏芒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子总是不够用,连痛苦都能忘记的那种。好像自己真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友,上学休息放学吃饭,过着最普通的日子。真是好笑。
苏芒也觉得好笑。怎么会好久没有来过操场?这人以前不爱上课,更不爱在教室待着,每天努力露个面之后,就自己跑到操场上打球。有的时候狐朋狗友跟着他,有的时候连狐朋狗友也不带,他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打篮球打得来劲。整个学校,所有的班级都在安静地上课,就看他一个人在操场,把球拍得砰砰响。这些光荣事迹他都忘了,现在也好意思说陌生。
但是他这么说的时候,身上有一点点的寂寞。苏芒便又想,最近一段时间里,王鹏斌几乎都是围着自己打转,确实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打球。自己是不打球的,也许不懂他对打球的执念,也许确实是想念了。既然如此,那就陪他走一走吧。
难为苏芒的一片好心,下一刻从王鹏斌的嘴里就给扭曲了,他说:“多走走,多走走好。你身体太弱了,以后别光想着读书,该运动的时候也要运动,不然一病一个星期不是更耽误学习吗?”
嘿!苏芒白了他一眼,一病一星期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自己才没有那么脆弱!
两人笑闹着,相伴走在校园的花路上,花香萦绕。
“嗯,你和晏安还有今天那个女孩,你们很熟吗?以前也没见你们说过话,怎么一个星期不见,就走得这么近了?特别是晏安,你以前都叫他四眼或者书呆子,你们关系不是很不好吗?”
走到人少的地方,苏芒终于问了出来。他其实很心虚,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很不大方,他其实想问那个女孩,开口才想起来自己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只好用晏安做掩护,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小气。但是不这样问出来,自己也很难安心啊。
苏芒羞愧得低着头,掰着手指头,阳光照下来,使他隐在一片的树影之下。
王鹏斌倒是没什么好客气的,很直白地说:“他们啊,他们两个于我而言,是小恩人啊。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会罩着他们,能帮一把帮一把吧。你也不是外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反正你和晏安本来就是好朋友,嗯,很好的朋友。”
能将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都告诉晏安,想必苏芒和他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幸亏晏安也不是坏人,关键时刻还能为自己说两句话,从他这里搏了个恩人头衔。上一辈子他们两个人的友谊早早就断了,这一辈子,他一定让大家做更久的好朋友,弥补上一辈的缺憾。
苏芒倒是想着,这是王鹏斌第二次提到小恩人了。可是他着实想不到,王鹏斌、晏安和那个女孩,三个人之间能有什么恩情。王鹏斌什么都不缺,也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成绩,这种人,什么事情能算得上恩?这个字是不是太重了?
“他们怎么就对你有恩了?有什么恩?”
王鹏斌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又抿了抿唇,没有细说,只是小声说:“未害我之恩……”
苏芒整个人停下了脚步,眼睛瞪得老大,初是不可思议后又忍不住笑出来,他以为王鹏斌是跟他开玩笑:“你啊!不想说就不说,呵呵,您老人家这要求也太低了吧!不害你,都算对你有恩了吗?太搞笑了吧!”
因为苏芒停了下来,所以王鹏斌之于他有了两三步之遥。听到他的笑声,王鹏斌缓缓地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刚刚还在是苏芒头上的那片yīn影投在王鹏斌的头上,将他的面色整个压了下来,使他的表情也有些yīn暗,眼神更是沉得看不清。
苏芒的笑立刻打住了。他怔愣地看着刚才像稚童一般的王鹏斌,现在身上的这个气场,脸上的这个表情,差点认不出是谁。
王鹏斌向着苏芒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站到他的面前。他缓缓抬起双手搭在苏芒的肩膀上,那速度缓慢得像开了慢速,可重量却像千斤,从没有过的沉重。那双刚才还明亮的眼睛,现在仍然很亮,那里边再不是清澈,而是幽冥般痛苦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