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散发出来了怒气腾腾的杀意,像是能够把所有靠近的人和物都撕得粉碎似的,全身的内力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尽数使出,也不管这内力会不会损伤到自己。
宫殿之外像是洒下了一场血雨,淋湿了玉石板的台阶。
裴争就从殿门外打到了台阶下,又打入了敌军的队列深处。
渐渐的,他眸升腾起血红之色来,束得规整的发冠也尽数散乱了下来,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张扬邪魅,杀气腾然。
忽的,一阵刺痛自后肩之处传来,那里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裴争的动作稍稍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砍伤自己的小兵,手的剑朝着他的面门就横劈了过去。
随后,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口,但是每增添一处伤口,他的眼眸就会猩红暗沉一分,杀人的疯狂也会再高涨一节。
似乎是又回到了曾经的暗卫营似的,杀人,流血,无穷无尽的挥舞刀剑,只有把对面的人都杀死,才有可能会活下来。
不同的是,当初的裴争背后没有别人,有的只是一个残破不堪的他自己。
但是现在,他肩上有了很多人。
从荒漠里为了保护他和小人儿而死的商队,到守卫边疆十二城的将士们,从一整个被血海淹没的外族,到被漫天大火吞噬的安里城,从赵隶棠,沈欢,到今夜那个替他挡箭的小弓箭手,和现在倒在宫殿内的众官
这一刻,他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了自己身上,这重量压得他快要不能喘息了,只能不停的杀人,杀人,杀人
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最后一切终于平息了下来。
裴争站到了点火台的正下方,那些剑早已经掉落了下来,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划痕。
整个宫殿外,全部都是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整个蛮族的jīng锐部队,全部死在了裴争的剑下。
阿木勒还站在宫殿之上,他始终没有下令点火,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下这个命令。一旁的亲信急匆匆来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后,阿木勒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宫殿,便跟随着自己的亲信一起,径直出了皇宫。
皇宫外,不知是何原因,所有的蛮族士兵忽的开始撤退了,不同于他们浩浩dàngdàng的侵袭,他们撤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从一众尸体上踏过,然后便退出了城门去。
裴争走上前,提剑划开了束缚着祁长风的绳索,祁长风的身子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他并没有被杀死,只是被蛮族士兵给打昏了,还没有清醒过来而已。
裴争缓缓的闭了闭眼,想要从点火台上下来,却一下子站立不稳,险些摔下来。
忽的,他感觉到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便迎着惨淡月光低头去看,胸前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血窟窿,还在一刻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看来是从刚才开始,血就一直在流了,因为他的整个左半边衣袍,已经全部被血浸湿了。
裴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内力已经全部涣散光了,力气也在一点点的被抽走。
这被皎洁月色照耀着的皇宫,此刻只有他一人,和空洞洞的麻木的死寂。
终于,都死了
终于,把他们都杀了
终于,整座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忽的,裴争呼吸一烫,吐出了一口血,胸前的那处血做的泉眼,似乎快要流尽了似的。
如果那血真的流尽了的话,也就意味他要死了吧。
若是在从前,裴争是不怕死的,他什么都不怕,才能活得那么恣意妄为。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不舍得死。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裴争看着远处的宫门,都觉得那宫门处似乎有一团明亮的光,在冲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
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行,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咣当”一声,是剑倒地的声音,随后裴争的身子也跟着往前面跪去。
同时,那团光终于奔到了跟前来,猛地扑到了他怀,抱着他向前倾斜的身子,缓缓的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头似乎是靠在了什么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帯着剧烈颤抖的唤声。
“裴哥哥”
哦,那不是一团光亮,是他的小人儿骑着马奔他而来。
可是,不是送他出城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的?
“裴哥哥你不要睡觉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颤抖着帯着恳求的嗓音,祁长忆用尽全力支撑着裴争的身子,不让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埋在他脖颈间的呼吸,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弱了。
“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