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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魑魅魍魉

  又是一日傍晚,千亦和楚乐在城郊市集找到了正同婆婆收摊的何谨,将婆婆送回家,三人踏着斜斜慢慢的夕阳散步回城。

  “大人可有线索?”何谨开口。

  楚乐摇头。

  “你哥哥,之前可有提及过什么?”千亦跟着问。

  “哥哥倒是不曾提过什么,”何谨思忖,“只是讲到吴为笃信天命,曾有一位很有名的相术师为他批过命,说每月逢二逢七行大事,可保平安无虞,所以他每每出行、置宅都会择这些日子。”

  “逢七,今晚不正是十七么?”千亦道。

  楚乐看向她,推算起那夜吴为往外运箱子,也正是此月十二。

  “谢谢你,何谨,我们明白了。”楚乐眉目间有了缓和,连忙道过谢,同千亦离开。

  这一夜,他们守得格外仔细小心,丑时近半,果见一队箱子悄然出了知州府。

  暗街幽巷,兜兜转转,押运的人仿佛并不着急,清寒不确定箱子里的东西,不敢妄动,就这么一路跟着,走过一个转角,那些人竟又没了影踪。

  “可恶!”

  清寒回来,茶碗都快捏碎了。

  “淡定一点,”千亦劝他,“吴为这么多年转移赃款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必然早有了周密的安排,仅凭我们三五日的盯梢,怎么能轻易揭开他的底呢?”

  “可,”清寒挫败地叹口气,“五日五日复五日,我们现在案子没有头绪,这边又断了线索……”

  ……这山中还有一处怪事,据当地人说,在山间有一座古墓,相传是前朝一位相术师的陵寝所在,古墓镇山,可是凡近陵墓者皆不能生还,无人知道墓穴所在,但人们都传那些人正是因为误入了古墓才有去无还的,因此平常人更加不敢涉足入云山……

  相术师?陵寝?

  千亦脑中有光一闪,那夜郁惟摄的随护所言莫名跳了进来。

  不单是吴为迷.信相术卜筮,只说那入云山,也实在怪得不寻常。

  她思量,数个线索拆散又拼整,“清寒,我想到一个可能……我想去趟入云山。”

  清寒惊愕,“不可,且不说那山上有盗匪,小姐,此山太诡邪了。”

  “反常即妖,”她声沉下来,“你觉得这幽州可还有更反常的地方?”

  “就算小姐的推断有理,你不可以冒险的,况且,此事还需找慕大人商量……”

  “不行,”千亦制止,“楚乐今夜陪着吴为受朝廷命点算库房粮仓,两人同宿州府衙门,正是看住吴为的好机会,不可以去找他,引吴为生疑。”

  “可是——”

  “民生事无小,相信奶奶也不会怪我的,再者……”

  她总觉得应该去看看。

  如果直觉作数的话,她来到幽州,所历经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与入云山有扯不清的关联,况,一处能令郁惟摄着意去查的地方,必不单纯。

  或许,那里也在等她一探究竟。

  *

  夤夜的山中阴晦凄惶,千亦和清寒一直往山上去,仔细着果然见到地上一行辙印。

  这不可谓不蹊跷。本就畏惧盗匪出没,又因那个缥缈的传说,商客们避之不及,哪有人会往山上去?

  他二人对视一眼,更多了分小心。

  山路静僻,越往上便有聚散不定的雾气,在夜色里游荡萦纡。

  他们循着车辙,按图索骥一般,倒不曾费力,果然看到了幽夜中那座隐现的陵墓。

  千亦清寒暗处等着,就见陵墓的背面有人擎着火把,窸窣地出来,那人黑衣利落,像侍从,更像杀手。

  清寒先一步,潜身蔓草中,自陵墓的侧面猝然闪现,单手砍向那人后颈,对方应声昏厥。

  接着又有人从里面出来,清寒一连出招将他先行制服。

  这时千亦也摸索过来,两人正要就着打开的陵墓入口探进去,大门却在这时猛地砸上。

  清寒心叫不好,突然陵墓的上方现出数个黑衣杀手,刀面被火光耀得一片惨白,齐刷向她们砍来。

  “主子,快走!”清寒大喊,剑身横挡下,刺耳的冷器交撞声。

  千亦要脱身如何容易,黑影如鬼魅自陵墓里跳出来,漫着雾气飘来她身前,显出人形。

  她惊慌地逃,躲避这些鬼怪,暗夜里一只黑手掏来,千亦尖叫一声,脚下藤蔓捭阖,她身子一下摔出去。

  “主子!”清寒自身不顾,急冲过来解她围困。

  而千亦扑倒在地,觉出了些不对,她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截衣摆,向上看去,一人白衣佩剑,稀释了墨色的身影高挺威严,自上凌视下来。

  “就是你?”他话音里有多些轻蔑。

  什么?千亦还未来得及困惑,那人突然揪住她衣领,把她扔到身后去。

  真的是扔,因为她又一次直扑在地上,骨架都散了。

  夜的浓雾低低地沉下来,宁千亦扶着七拼八凑的身子骨,终于抬起头的时候,有火焰排开阴祟,在她眼中涂出暖耀的红光。

  面前几人彷如天降,将深冥分隔得一半黑暗一半明亮,为首的……

  “皇上?”她失口叫出。

  而方才那白衣少年,果决地拔剑与清寒扫除恶鬼,他身形如剪,一片乒乒乓乓之后,旷野徒然宁静。

  宁千亦这会儿倒有些进退不得的尴尬了,人趴在地上,不行礼不合适,行礼又似乎多余。

  她忽看到赫连元决身侧,一个不显露的身影,他暗夜加身,如寒雨夜侵,压得草木欲摧。

  郁惟摄此时也直视她,眼中隐约的质询,将一道亮光切入她脑海里,照出了那个混乱黑夜,极近距离下,那临面的相对一视,立时吓得千亦一个激灵赶忙站起来。

  一番争斗,黑衣杀手逃的逃,死的死,已是人声全无,而几步之外,宁清寒受伤半跪在地上。

  “清寒!”千亦急切去扶他,触手一片鲜红。

  他血染衣衫,伤势极重,一道血口自肩胛横亘在胸腔,是那危机的时刻,替她挡下的致命一刀。

  “主子,你,没事……”

  清寒面色惨白,却只顾问她,然话音出口,人已支撑不住,栽倒下去。